重阳重逢记（散文）

文/张根法

重阳节的日光，穿过层叠枝叶，在去往红石峡农庄的路上织就斑驳碎金。老友们踏光而来，轻快的脚步声里裹着笑意，不过几句寒暄，便将久别后的生疏揉碎在风里。不远处，高架桥横跨峡谷，车流声被风滤得极淡，反倒让农庄的静谧愈显真切；几只灰雀掠过树枝，翅尖沾着阳光，叽叽喳喳的啼鸣像撒了把碎糖，甜透了重逢的辰光。

红石峡水库旁的老杨树，枝干撑开浓荫，像位沉默的老友，静静守着这场相聚。先到的几人围坐石桌，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那些被时光封存在记忆里的片段——旧时的玩笑、共同的经历，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拼凑中渐渐鲜活，恍惚间，仿佛昨日光景从未走远。偶有麻雀落在桌角，歪头啄食几粒散落的瓜子，又被一阵笑声惊起，扑棱着翅膀掠过高架桥，在蓝天上留下串灵动的剪影。

厨房的香气是最先勾人的。农庄的厨师用柴火灶慢炖的土鸡，醇厚的肉香里，裹着新摘豆角的脆嫩、南瓜的绵甜，满是烟火气的味道漫过庭院，勾得人频频回头。餐桌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角的细纹，每个人脸上都漾着软和的笑意。玻璃杯轻轻碰撞，清脆的声响里藏着无需言说的默契——那是岁月沉淀的相知，是历经风雨仍未改的信赖。

餐后的时光最是悠闲。水面映着蓝天白云，风一吹，便漾开粼粼波光；偶尔有落叶飘坠，在水面打着旋儿向远处漂去，像是要带着闲话去往峡口。抬头望，红石峡的峭壁在阳光下泛着暖融融的赭红，像被秋阳细细染了层胭脂；溪流潺潺，清澈的水流绕过石槽，溅起细碎的水花，湿润的水汽裹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沁得人满心舒畅。有人忍不住对着红石峡大喊，回声在谷间轻轻回荡，竟还带着几分少年时的疏朗意气。高架桥的影子斜斜落在峡谷间，钢筋的硬朗与草木的柔软相映，倒成了别样景致。

天色渐浓时，高架桥也被镀上了层暖光。微风拂过田埂，带着新熟谷物的清香，谷穗在风中轻轻摇曳，翻起金色的浪。没人再多言语，只是静静坐着，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偶有归巢的鸟儿从头顶掠过，留下几声轻啼，更显天地辽阔。酒足饭饱，直到看见老书记坐上车，大家才恋恋不舍地散开，攥着彼此的手约定：下一次，还要在这红石峡农庄，把今日没说完的话，接着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