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辛丑牛年即将来临。作为辛丑年的重要角色，牛成为大家广泛讨论的话题，各种与之相关的文创产品火热销售，博物馆的各种主题展览层出不穷。不言而喻，随着春节的临近，忠厚老实的牛开启了“霸屏”模式。

  众所周知，牛是勤勉、忠厚的象征，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是农耕社会最重要的生产资料之一，在中华传统文化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据考古资料显示，早在7000年前，牛就被人类成功驯化，在山西、河南、四川等地都出土过水牛遗骸化石。最迟在春秋战国时期，牛耕技术就被人们大量使用。铁质农具和牛耕技术的出现改变了生产结构和社会生活，是农业发展史上的一次重大变革。我国是传统的农业大国，农业生产的发展，创造出丰富的物质财富和发达的中华文明，这些与耕牛在农业生产中的广泛使用有着密切关系。

  由于牛在农耕社会的地位非常重要，历代文人描写耕牛都毫不吝惜笔墨。北宋王安石《和圣俞农具诗》诗中写道：“朝耕及露下，暮耕连月出。自无一毛利，主有千箱实。”诗人颂扬了牛的奉献精神，从早晨到夜晚，它一直在田里默默劳作，为人类创造出丰硕的粮食。

  作为农业生产的主要动力，牛是耕稼之本、衣食之本，可以完成耕地、整地、播种等生产环节，所以牛的饲养在历朝历代都受到官府百姓的重视。因而，牛的图案在各种器物上都得到大量使用，从青铜器、玉器到陶瓷、漆器，再到剪纸、服饰、书画等，多种文物上大量出现了牛形图案。

  作为传统民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牛的形象和吉祥含义已渗透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反映在钱币中，也是千姿百态，趣味无穷。牛年话牛，我们可以欣赏那些或铸造或印制在钱币上的一头头健硕的耕牛图案，感受那些昔日任劳任怨、辛勤劳作、不辞辛苦的耕牛形象。就今天我们所见，耕牛作为图案出现在钱币上，其表现形式主要有两类：

  一是牧童放牛题材。这类钱币主要是指“洪武通宝背牧牛图”铜钱，大多是清末和民国时期民间私人铸造，俗称为“洪武放牛”钱。

  如，“洪武通宝”背面为牧童骑牛图。面文为“洪武通宝”四字，楷书、对读。背面图案为一牧牛娃，骑在牛背之上，手持横笛，正逍遥自在地吹着笛子。牛悠然地拖着尾巴，瞳眸炯炯有神，形神兼备，钱穿恰好在牛中间的位置。更为巧妙的是，牛侧头往后回看，仿佛在听小主人吹笛。这个回眸顾盼的动态特征，使画面毫不呆板，栩栩如生。可以想见，那笛声是悠扬悦耳的。

  “洪武”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年号，“洪武通宝”是洪武年间官府铸造的制钱。朱元璋是明朝的开国皇帝，从小家境贫困，曾以给他人放牛为生，所以民间广泛流传着朱元璋幼年放牛的故事。目前我们能见到的“洪武通宝”牧童骑牛钱，品种有很多，钱体大小不尽相同，牛的造型形态各异、惟妙惟肖，牧童形态也不同。依托方孔圆钱中间的穿口，布局巧妙。每每观赏到“洪武放牛”钱，耳边仿佛有人在低吟宋人雷震《村晚》，“草满池塘水满陂，山衔落日浸寒漪。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那放牧归来的儿童横骑在牛背上，随口吹着笛子，也许旋律并不优美，但画面和意境却已打动人心。

  二是老牛耕地题材。这类题材主要印制在纸币上，内容丰富，深受人们喜爱。

  如，广西农民银行壹圆农产证券，该券票幅为横版，1938年印制发行，正面主色调为灰蓝色，背面主色调为紫红色。票面中央的上端写有“广西农民银行”字样，其下写“农产证券”四字。票面左边为神农氏。票面中央至右边为一幅农村春耕图，表现了春天里农民忙着驭牛耕田及播种的动人场景。这幅图以远处连绵不断的群山为背景，不远处有一排农舍和高过屋脊的大树，一农民在低头插秧。近前，农民正在驾驭老牛犁田耕地。牛头冲前方，牛角高耸，尾巴自然垂落，四足有力地踏地。一农民头戴斗笠，裤腿高高挽至膝盖，左手握犁把，右手执鞭，鞭子正在高高抬起，仿佛正在高声吆喝着。这幅图案刻画了农民在春天惜时如金的耕耘场景。因为此券是广西农民银行发行的农产证券，故将遍尝百草的神农氏与表现农业生产的春耕图紧密结合起来，彰显了设计者的匠心独运。农事桑梓，这张票券展现了岭南大地农耕文明的独特魅力。

  笔者认真梳理了一下，在抗日战争时期共产党领导的金融机构印制的纸币上，耕牛作为纸币主体图案或组合图案也曾大量出现，其中尤以华中根据地印制的票券出现次数最多。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伪政权加紧对华中根据地的进出物资进行封锁，导致抗日民主根据地的物资急剧匮乏，军民生产生活困难。面对异常严峻的经济形势，中共中央华中局明确提出，一定要有自己的银行、自己的货币，要求华中各战略区都要成立银行，发行抗币，钞票的设计要表现出抗日民主根据地军民战斗和生产场景，再适当配合文字、行名、印章等。

  如，盐阜银行伍角券，该券票幅亦为横版，1945年印制发行，主体色调为淡蓝和暗黄色，主图案是“农民扶犁吆牛耕田”。稻田中，牛头冲右前行，牛身用力前倾；主人左手扶犁、右手执鞭，身躯微微后仰。画作线条简洁明朗，耕牛膘肥体壮、犄角上扬，说是中国传统纹样中象征勤勉、忠厚的牛纹典范。这幅画面不仅形象生动地呈现出抗日民主根据地的农民生产场景，而且也体现了盐阜银行以扶助农民为主的办行方针。

  又如，淮北地方银号伍圆券，该券票幅也是横版，1941年印制发行，主体色调为棕红色，主图案表现的是农民在稻田耕作的场景。远处有山峦、树木。中景有两座低矮的茅屋。近景是一头牛朝左向，犄角弯曲，尾巴低垂，右前蹄抬起，在泥泞的田地里前进。牛身后是一位农民，头戴草帽，左手扶犁把，右手正在挥舞皮鞭。俗语云，“一粒谷，千滴汗”，这幅画面生动描绘了劳动者的艰辛与叱牛深耕的场景。贷款是淮北地方银号货币投放的主渠道之一，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农业贷款，占比累计达50%。这张伍圆票券的主体图案，也深刻地揭示出这一点。

  上述列举的铸造或印制有耕牛图案的钱币，都是艺术水平极高，极具收藏、鉴赏和研究价值的珍品，耕牛图案自然逼真，令人拍案叫绝。读者细细欣赏，可以发现它们的神韵与造型之美。

  作为农耕文化最重要的生产力标志之一，人们对耕牛有着深厚的感情。它不仅对中华几千年的农耕文明作出了重要贡献，更象征着勤勉敦厚、开拓进取、忍辱负重的品德，即使再苦再累，也要不懈前行。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传统的农耕方式已不复存在，农耕时代的生产生活工具终将被取代。但是农具、耕牛等形象，在几千年的农业文明发展进程中的光辉业绩不会被人们忘记。钱币上的这些耕牛图案，从另一方面，也可以为我们当今普及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知识提供素材，帮助我们更好地探索农耕文化，传承中华文明。

  在牛年来临之际，慢慢审视这一枚枚、一张张钱币，其文化寓意值得欣赏，其深刻内涵值得品味。是劳动创造了人类，创造了美好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