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黄,长江长【长篇连载之六十二】
- 作者: 郭进拴
- 编辑: 王翔
- 来源: 会员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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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4-03-25 13:34:08
这甘甜程度可以媲美甘蔗的甜杆可是农村孩子儿时夏天的至宝,要知道那时候是没有多少零食的。饮料?塑料袋装的糖精冰水算吗?还有5分钱一根的冰棍,1毛钱一根的红豆雪糕,这么便宜还不舍得经常买。
那时候农村几乎每家都在菜地旁种上一片甜杆,到了最炎热的三伏天就可以吃到它了。用镰刀把甜杆从根部砍下,剥开外面那层叶子,再用刀把它一节一节地分割开,然后用牙齿咬着它坚硬的外皮扯下,露出里面粗壮清脆又甘甜多汁的穰。一口口地咬下,在嘴里嚼咂着,吸吮着,甘甜无比的汁液冲撞着味蕾,别提多美了!
不管有没有耐心,人们总会留下几棵甜杆到深秋的。等到高粱红了的时候,甜杆的种子也变成成熟的深红色。砍下它,把一穗穗种子插在窗台上晒干,留着来年再播种。而这时候的甜杆因为经历了秋天日夜气温的冷热交替,甜度有了更明显的增加,甜杆可以称之为糖杆了。偶尔的一年,大人们会因为忙碌而忘记种上甜杆,夏天,这家孩子就少了一份盼望。到了甜杆可以吃的时候,人缘好的孩子会经常有小伙伴分享几根给自己。人缘不好的,就只能对别的孩子羡慕嫉妒恨了。
那时候还经常出现甜杆被盗的情况,盗贼不是大人,而是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是为了吃,而是有恶作剧的成分在里面,一般大人们也不会去追究。不过,如果被这家的小子发现了,那肯定少不了一场战争,小伙伴们因此打架的也不少哦。现在想一想,那是多么美好的孩提时光!
甜杆的功效与作用以及吃法就介绍到这里了,赶快来回忆自己小时候的味道。甜杆,不是一种特有的植物,而是指高粱杆和玉米杆的统称。最好的甜杆是一种较细的高粱杆,皮薄、汁多且甜。而其他高粱杆和玉米杆,有的汁也很甜。
有的家庭,会在园田地中,种一些甜杆,而大多家庭则是就地取材,收获粮食的同时,选些汁甜的秸杆,吸汁。
秋收时节,劳作一天的村民,腋下会夹着一捆甜杆回家。饭后闲暇之时,吃甜杆,聊天听电匣子,解乏。而孩童,则只是享受了。甜高粱,也叫甜杆,是我们北方的甘蔗,吃法和吃甘蔗一样,扒了皮,嚼着吃。
那是我们小时候的厚爱,也是我们童年的回忆。
没有化肥、没有农药、没有除草剂,原生态的农家小院甜高粱。儿时,穷。
弟兄三人蹲在秋季夕阳下的村口,看着父母收工的路,那路是那样的悠长……
看到一背箩移动的南瓜藤,凭直觉,我们知道是母亲,虽然几乎看不到南瓜藤遮盖下的背箩和母亲的身影。我们边“妈,妈,妈……”的叫着冲过去,弟兄三人就像狼崽一样嗷嗷直叫,围着母亲要好吃的东西,母亲疲惫的眼神里充满了满心的喜悦,说:“不要忙不要忙,南瓜藤里面别着玉米杆。”
我们马上就要玉米杆,一刻也不想耽搁。我们的手拍着母亲背上的背箩,母亲连忙找一处可以歇背箩的土坎,艰难的歇下来,用膝盖抵住背箩底部,确认抵紧了,开始摸索翻南瓜藤,看着母亲抽出一根根分明的玉米杆,那玉米杆已经除去叶子以及包在上面一层皮子。每根玉米杆都是甜甜的,这一点根本不用怀疑,每根玉米杆的根部都被母亲尝过了,每根玉米杆都有母亲咬过的痕迹,甜了的她才会放入背箩。
分到玉米杆的弟兄三人,如狼崽一般的跳开,大口大口的猛嚼玉米杆,母亲担心的教导:“慢一点,慢一点,小心被甘蔗皮割到;慢一点,慢一点,小心呛到。”(甜玉米杆我们称为玉米甘蔗,其皮子相当的锋利,经常会割到手。至于会呛到的人不仅仅是玉米杆的汁水,还有剩下的渣子也会呛。)
果然,我们弟兄三人总会有人因为得意忘形而呛到,母亲放掉背箩,跑过来帮我们拍背,直到被呛的人安静下来才放心,走到早就散了一地的南瓜藤旁边收拾背箩。
弟兄三人跑过去帮忙,东拉西扯,帮母亲的倒忙。
我们问:“妈,爹呢?”
母亲回答:“打猎去了。”
我们说:“我们要找爹,和爹一起打猎。”
母亲说:“天快黑了,你爹也不知道早就到什么地方了。”
看着暮色苍茫的大山,我们缩缩凉凉的脖子,不敢说去找爹的话了。
我们咂巴着嘴,吸溜着口水和玉米杆汁水混合的液体,那种满足感令我们跑前跑后,母亲好不容易收拾了南瓜藤,费力的背起背箩。跟在我们后面。
我们喝足了玉米杆的汁水,原本争着要的玉米杆又不想拿了,靠在路边。于是,母亲背着背箩,又一根根的将玉米杆收起来,路边扯了一根藤子拴成一捆,一只手扶着背箩,一只手搂抱着玉米杆。
我们一路跳啊跑啊,母亲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跟着,叫我们慢一点,慢一点,我们总是不慢。
回到家里,我们又开始新一轮的分配,这次分配得比较细致。没有读书的孩子,在平均分配方面极有天分,你一根我一根,大小一定要一样些,至于长短,根本不用担心,母亲已经在玉米地里快刀斩乱麻,解决了这个问题。
分配好了,要分开装,以免谁多吃多占,这不过是一个防范习惯而已。第二天,又会有这么多的玉米杆被带回来,甚至更多。
我们坐在院子里的条石上一字儿排开,开始细致的嚼玉米杆儿,这次要防着已经领儿的母猪带着儿来突然袭击,我家的母猪领儿非常扎实,靠的是真本事。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不要说坐着,这么大点儿屁孩,站着都会被它把手里的东西抢走。
我们的玉米杆随着母猪的注意力而转移,母猪边哼着安慰儿女们,边盯着我们手里的甘蔗,这畜生最精明了,它知道玉米杆要比甘蔗渣甜。看到我们防范甚是严密,于是,就退而求其次,开始嚼我们丢弃的甘蔗渣。
母猪及其儿女们和我们一起享受玉米杆带来的甜味,小猪儿竟然也咂巴得有滋有味的,有时候我们干脆会喂喂小猪一点玉米杆的节子。小猪边用鼻子吹气边哼哼的样子让我们感觉到好笑,小猪儿野性十足,不像小狗儿一样温驯。我们用玉米杆喂小狗,小狗不吃,最多也只是舔舔舌头。倒是我们想到一个好办法,我们先嚼玉米杆,含一大口汁水,扳开小狗的嘴巴,把满口的汁水吐到小狗的嘴里,小狗从此尝到甜头,尾着我们跑过来跑过去的。
有时候,冷不丁,小狗会舔我们的脸,舔我们的嘴,我们最不愿意小狗这么做了,我们那里的小狗可是吃屎的。所以说,我们在小说上读到“狗改不了吃屎”,便会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周围的人莫名其妙。
现在再也嚼不到那么甜的玉米杆了,已经没有那样品种的玉米了,那玉米可不是现在的新品种,具体品种我也说不上来,人们统一称那玉米为老品种。
玉米种子是好中挑好的,每年收获的季节,总要挑一些苞子大,颗粒饱满的玉米苞子,留皮,结对子,吊在一根竹竿上。这根竹竿放置的位置非常有讲究的,最好是能够让厨房火塘升起的烟能够熏到的地方,这样能够保持通风干燥,不易发霉生虫。玉米最怕一种小型象鼻虫,因为那种虫子最喜好玉米粒,躲在玉米粒里大快朵颐,我们也叫那种象鼻虫为玉米虫。
这才是初选以及储存。
到了下种的季节,妇女们就开始二次挑选玉米种子了。撕开隔年的玉米皮,仔细观察,看看玉米粒有虫眼的,便用剪刀尖将其撬掉,剩下好的玉米粒,然后手工将玉米粒从芯上抹下来。
我们来了兴致,也会去抹玉米粒,我们抹的动作非常大,会把玉米粒抹掉在地上。抹掉了,常会被大人们数落一番,说是不知艰苦,长大了饿肚子。于是,不情愿的捡起落在地上的玉米粒。
大人们说,一粒种子,长出来的就是一苞以上的玉米苞子了,我们说:“哎呀呀,不要长玉米苞子就好了,有玉米杆吃了。”
这下犯了大忌,破了口风,你说才准备种子就说玉米不背苞子,岂不是要闹饥荒。
大人们边“呸呸”的吐吐沫,吐掉晦气,这叫改口风,边说:“臭嘴臭嘴一边去,滑杆能够喝饱你那大肚子呀?”
【滑杆,是农村里对不背苞的玉米的称呼,我们所嚼到的玉米杆,就是不背苞,或者苞子很小玉米杆,多半是因为肥力不足长成了滑杆。】
我们跑开了,看到大人们在后面大摇其头。
我们当然还是想,玉米苞子不长更好,离家近的,农家肥上得足,玉米几乎都背了苞,更讨厌的是,有些还背了两苞三苞的。我们耍小聪明,在地边僻静的地方,玉米开始背苞了,将玉米苞悄悄地掰下来,盼望着它们赶快甜起来。
可是,第二天去嚼,苦中带着一股青草的味道,第三天还是如此,直到最后,扳玉米的季节都到来了,还是不咸不甜的。甚至会有苦味的。
离家近的玉米地里,几乎找不到可以嚼到甜味的玉米杆,直到后来,读书了,假期里担起放牛娃的责任,在地边一看,便知道哪里有甜玉米杆。这种甜玉米杆,不管是谁家的地都可以砍,这样无用的除了嚼它的甜味之外,没有什么用处。
一眼望去,颜色出现与其它地方不一样的一片黄的地点,那里多半就是甜玉米杆扎堆的地点,一去一个准。像连片长得翠绿的地点,别去,偶尔有滑杆,也都是汁水多,味道不咸不甜,有嚼草秆的味道。
玉米杆的标准甜味,是很多甘蔗无法比拟的,那种甜不会是很浓很浓的甜,而是带有一点儿清香,只有嚼过的人才会明白那种味道。
后来,都种新品种了,味儿就不再了。
要说生态,儿时的玉米杆,那绝对是独一份的。
玉米杆承载着贫困的母亲对儿女满满地爱,那种儿时的期盼,就在一根根甜甜的玉米杆里。如果说什么是伟大,清贫的母亲所给予的从来就不曾卑微,哪怕仅仅是一根根甜甜的玉米杆。
如果不是母爱的伟大,如狼崽一般的孩儿,如何能够站在山顶放声歌唱,歌唱人生的底色。
妈妈,您的爱从来就不曾卑微,卑微的爱怎么可能孕育出懂得仁爱的孩儿呢?小时候,去玉米地里给羊割草,其实是冲着甜甜的玉米杆去的,那时我们管它叫“甜甜”。那么小的年龄,却个个经验十足的样子,瞅准一棵,从根部一脚踩断,来不及剥掉最外层的叶子,先用牙齿咬一口,甜,就高举着向同伴炫耀,像发现了金子般自豪,不甜,就呸呸呸吐掉,喊一声“马尿”,扔在脚下,向下一棵瞄准。
还有一种高粱杆也能吃,我们叫“甜稻黍”,村居日月长,可如果一听到门外有卖甜稻黍的吆喝声,就必定是有什么热闹可看了。要么是放电影,要么是唱大戏,要么是来了外乡耍猴的。直到现在也搞不清,究竟是一有热闹活动,就有人卖甜杆呢?还是一有人卖甜杆,就必定有热闹可看?每每热闹散去,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啃下的甜杆皮和嚼过的渣,总有人不声不响扫去沤肥。来自田地,奉献甜蜜,又归于田地。
北方无甘蔗,可是这细长的玉米杆,甜蜜了多少代人的记忆。上课铃已经打过,大部分学生已经在座位上就坐,等着我开口讲课。突然,一个平日里就比较调皮的男生,手里捧着两根一尺多长酷似竹子的碧绿小棒走进教室。他边走边得意地冲我说:“老师,这竹子能吃。”没等我开口,全班同学都好奇睁大眼睛,呼啦一下子围了过来。有几个嘴快的,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你又不是熊猫还吃竹子?”拿“竹子”的男生不服气的说:“不信我吃给你看。”话音未落,他不容分说,歪着头用牙狠狠地向“竹子”的一端咬去,再一扯,一块皮被他剥开,露出了汤着汁水的瓤。里面分明是实心的,哪里是竹子呢?同学们面面相觑,估计他们也不认可这是竹子,可到底是什么却不知道了。我忽然想到小时候吃的玉米杆,我说:“这不是竹子,是玉米杆。”那个学生调皮地说:“对,是玉米杆。老师你怎么知道?”
他的问话勾起了我对童年的回忆。
我小的时候在农村生活。每年的国庆节前后,就是秋收大忙季节。我们那里,人们不但要忙着收旱田里的玉米,还要收水田里的稻子。收完以后,还要种麦子,晾晒玉米、稻谷。
因为大人们很忙,农家的小孩子们也常常加入劳动的行列。个顶个地帮大人掰玉米,运稻捆,剥包谷,看场院。大人们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呢。可是,农村人经济拮据,购买也不方便,想要奖赏孩子,表达对子女的疼爱都不行。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就地取材。
不知道是哪辈人发现,玉米杆中有些带有甜味,而且汁水丰富,吃起来和甘蔗差不多。所以,我们的家长在干活的时候,会把那些带甜味的玉米杆留下来打成小捆,下工的时候带回家,立在自家的墙角里,供孩子们吃,我们叫它“甜甜杆”。
秋天里,人们常常能在房前屋后、家里家外看到小孩子手里举着长长地甜甜杆津津有味地啃咬、吮咂,那个满足和贪婪的样子,好像甜甜杆就是世上最好的美味珍馐一样。有时候吃的时候,不小心让皮划破了手和嘴,他们也毫不在乎,用手把血一摸,又一根接一根的吃。大人们有时歇息的时候,,也会拿起吃一吃。这可不是和孩子抢着食,因为地理的玉米杆多的是,只要你爱吃,就有吃不完的。只有随着秋收过去,玉米杆慢慢变干,失去了水分,才不能再吃了。
今天再次看到甜甜杆,我的嘴里似乎又溢满了它的清香与甘甜。今天我看到学生们一无所知的样子,我觉得自己比他们幸福比他们幸运。因为,我虽然生活在一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父母买不起高档的东西,可是这一文不值的甜甜杆,不也包含了父母对子女特别的爱吗?我生活在艰苦的农村,没有穿过时髦的衣服,没有玩过高档的玩具,可是,锻炼了意志、增长了见识。虽然我的童年,是跟着大人们一起吃苦受累过来的,可是我觉得我的童年时最快乐,最幸福的。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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