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打造鹰城作家群的调研与思考【十二】
- 作者: 郭进拴
- 编辑: 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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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3-11-03 14:33:46
张杰,中国70后诗人。1971年10月12日出生于河南省平顶山市,曾用笔名张北北等。毕业于平顶山学院英语系。1995年曾去广州工作一年,后返平顶山市工作。20世纪90年代开始写作,作品散见中国一些文学刊物。2001年春个人创办诗歌民刊《爆炸》(2001-2004年共出纸刊4本)。2003年7月下旬至2009年6月中旬在北京做编辑,曾先后任职于北京紫图图书公司、延边教育出版社北京分社和世界知识出版社。2005年10月,参加第21届青春诗会。出版有个人诗集《琴房》(2008年,世界知识出版社)。著有中篇小说《G城人》等。2015年与友人创编《静电》诗刊。现居平顶山市。
著名批评家、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邹建军曾在《自然山水诗的新境界——评张杰的组诗【夜马】》一文中这样写道:
当代的自然山水诗应当如何写?青年诗人张杰让我们看到了一种新的境界。组诗《夜马》是一组思想容量很大的诗,自然也是一组很耐读的诗,我们读了以后,觉得值得思考的东西很多。此诗的主题是什么?好像具有多重主题;但我认为诗人主要是探讨自然本身的神秘,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动物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和谐与人与动物的共处,不是其最深刻的主题;更深刻的主题,是诗人将自己的观照对象置放于天地之间,通过对种种天象与地像的描写,让“前世”与“今生”实现了对接,表达了诗人对于自然与人世之关系的深沉思索。
首先,诗人将天象与地象放在一定的时间里进行组接,让整组诗具有很强的空间感;而所表现的又不仅是那么一种空洞的概念,而是种种具体的事物,让人感觉到在人类所生存的空间中,总是时时充满着种种生机与危机。在《夜马》中,诗人写“行星正迎向广暗夜空”、“长庚星升起飘浮的默念”;在《7月9日夜两点雷雨交加》中,写到了天上的沉雷和闪电,又写到了正浓的夜雨和黑暗;在《深山一夜》里,还写到“满山星光”与“桶状的山峰”,如此等等。诗人将自己的诗情放置在一个广阔的空间里,诗情高远而深沉,因此表现的不是那种小小的儿女私情,而是一种宏钟大侣。诗人自然不只是故意将天地放大,而以从自我的艺术感觉发出,将自己所见到的自然山水与天地万象生动地呈现出来;从而让我们认识到人类的生存与发展,与大自然所拥有的风雨雷电等现象是不可分离的。此诗中的空间意识非常强,所展示的那种种以自然天地之象为中心的空间,也是非常独特而新鲜的。
其次,诗人以动物与植物意象为主体,在广阔的空间中展示了世间的生命万象,让读者从中能够感觉到人间的种种生机与活力。在《泥层沉密的手指停在半空》中,不仅有一两声“杜鹃的啼鸣”,也有一只蚱蜢“从高高蒿草上跳下”,还有那一丛野菊花撑着把把“黄小伞”;在《深山一夜》中,以“蛙鸣”与“小虾”来表达自己的内心;在那里,还有扑光的“青蛾”,也有在石路上走过的“山蜗牛”,还有“群山的林涛”,等等。诗人将动物与植物意象放在现实与未来的双重时空下,表达人类自己对自然的神秘与神奇之感,让诗中充满着一种少有的新鲜气息。大自然,并不是如有的人所想象,好像只是一些石头与水流,而它们是没有生命的;人类之所以能够生存主要在于具有一种再生性的自然生态。动物与植物都是人类的朋友,如果没有这两种东西,人类能够生存下去的环境就没有了,那里还谈得上发展。所以,诗人除了展示诗人自己的生命意识,并借此表现了大自然本身所拥有的生命情怀,这其实正是一种泛神论思想的体现。当然,更重要的是在此诗中表现了浓厚的生态意识:生态是生命的基础,没有自然生态,如天上没有飞鸟,地上没有花草,那即使还存在一些生命,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再次,一个文化人对于自然万物与人间生活的思考,也是此诗的主题之一。在第一首诗,诗人在与夜马的对话中,写到了作家“普里什文”;在最后一首诗,诗人又写到了俄国无政府主义者克鲁泡特金。这就表明诗人对于中外文学与文化的熟悉,给有的诗句带来了一种思想的内核。如果是一个没有读过书的农民看到大自然,也许只是有感于它的天气变化,以及枯枝败叶;而此诗中的所有内容都是诗人的一种发现,而这种发现是有其主体性的。同时,在诗中有两个主体的意象值得关注:一个是抒情主人公,一个是夜马。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只有第一首是写到了夜马,其他三首则没有写到;其实,每一首都是以自我与夜马对话的方式来展开的。这种“你”、“我”对话的形式,能够非常独到地表达自己的思考,也方便于自我内心的展示,并且让诗好像戏剧表演一样,具有一种对话性与动作性。抒情主人公不仅思考自然山水,也思考那只“夜马”,思考自己的命运。不过,在此诗中占主体的情感,是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与无奈:第一首最后“小于我们的,又大于我们有多少”;第二首说雨“似乎直落进万千人的梦里”;第三首里多年后的清晨,那里将空无一人,只有“泥层沉密的手指停在半空”;第四首讲的夜半山鬼驱使“群山的林涛”“把我们山篷一样冲散”,都表明了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往往是无能为力的这样一种思想。人类只有保持对大自然的敬畏,才能更好地认识大自然,也才能够更好地生存。
《夜马》是一首出色的自然山水诗,没有多少历史性内容,也没有什么象征性哲理,没有批判、没有歌唱,只是将自己对于大自然的神秘之感表达出来,将自我的生命与大自然的生命进行对比,其所隐藏的内容却是相当深厚的。
在阅读体验过程中,我粗略地感觉到在众多的现代汉诗写作者中,张杰的灵智与高明之处表现在他于某些诗歌写作中故意设置或安排了一个语言的圈套,引诱读者深入其中,而他自己却悄然预先逃离,让读者继续深陷或留在语言的圈套之中,从而显示出他的机敏。倘若从诗人与读者的现代阅读关系上看,所有这一切阅读现象的产生和结果、效果,都是在读者心甘情愿的合作或自愿接受的基础上发生和进行的。读者之所以会蒙受如此巨大的引诱和迷惑,纯粹是因为我们过于信任张杰那种简洁、透明、通俗、易懂的语言或言说方式的缘故。最大或最后的醒悟是我们发现了自己已经上当受骗。
这种阅读体验和印象,在打量或端详《干面胡同》《观星过桥》与《雨中静察》时感受得尤为深刻和真切。
关于《干面胡同》,张杰先是一本正经的叙说干面胡同的存在,尔后引向一个虚无或非实在的处所。“干面胡同,深冬的灰脸模特/被强化的灰,使bobo族颓废/那些砖墙、石门墩,仍行走于民国,瓦房,残破为古戏道具。在如此平静、舒缓、轻松的叙述语言状态中,张杰若有其事地吁请物的“在场”。其实,砖墙、石门墩都是虚拟的存在——语词而已,然而,张杰或“它”却一定“要让你感觉到/它的存在”。接着,张杰又渐次把读者引入他所设置的圈套之中。步骤是:砖墙、石门墩等物作为“真实的存在”延伸到“虚拟的存在”直至“空无的存在”。“在星座辽阔的灵柩中,神圣/降临的,亦将更生、浮旋/。张杰正是在这种从容、平静、镇定、自若的叙述语气和氛围中把读者诱入一个语言的圈套,自己却预先悄然逃离而把读者继续留在圈套里,让你去猜想。从这一点上看,在我的感觉和印象中,张杰不愧为一位机敏的诗人。然而,倘若由真实、虚拟直至引向空无这一思维模式或诗歌结构是张杰有意的设置或安排,那么,我似乎又觉得张杰的禅学修养简直是有点到家了。禅宗故事中有这样一组图画:可见的全牛——虚拟的半牛——空无不见牛。此中真谛或佛理和禅意如何理解与阐释,最好的解释是推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从这一点上看,我又似乎觉得张杰是一位灵智的诗人。沈奇在《小析“语境透明”》中曾说:“以‘高僧谈家常事说家常话’的手法,追求文本内语境透明而文本外意味悠长,有弥散性的张力”。倘若歪曲原义转用过来,加上“功夫在诗外”也曲意转借,那么,《干面胡同》倒是可以当作张杰诗学观念的宣言诗了。
在《进入空山》的阅读体验过程中,我似乎总感觉到整体诗作的色彩笼罩着一层白色的基调。白色的基调似乎构成了张杰诗歌写作的另一特色。张杰在《进入空山》中制造了一个白色的世界,白色的诗歌、白色的语言。“山路侠促/影现白羊黑珠/留下白色抓痕/石块崩落处冒出火星。白色语词的堆积所产生的语言漩涡或语流,足够让读者产生一种视觉上的幻象。张杰诉诸读者的视觉感受和效果是白茫茫的一片,甚至连整首诗歌和语言都似乎是白色的。
如果用宁静、空灵、聪慧等词汇来把握和界定张杰的另一首诗作《多瑙河三角洲》,我感到并不为过。“绵羊、山羊随地势起伏/在三角洲的大饭桌上采食/那些废船,在热月里默默生锈/忘掉了路,闲置,无人问津/。如此自觉的语言状态只有受过佛海与禅潭浸染或顿悟之后才会呈现的诗歌文本。倘若从“修辞形态学”的角度来剖析这首诗歌的语流,我似乎感觉到虽然张杰在此诗中运用的是“同义的双重形式”和首字或句末“重复式的堆积”——这类堆积本身可以产生一种卷走一切的语言漩涡,但是,张杰诗歌的语流并不是以一种狂涛巨浪的方式出现,倒是像一股涓涓的细流,在不动声色或从容的言说中,如同时间在默默无闻的流淌中,同样也可以卷走一切。
在我的自我感觉中,我一直认为自己对于那些比我年少的先锋诗人及其作品的关注不亚于一位兄长对于小弟的关心和庇护。我很自信我与他们之间早已建立了兄弟般的友爱和深情。如今,我很欣慰地看到他们一个又一个不断地走向成熟和个性,张杰便是其中的一位。
张杰的诗歌并没有离开对当下真实的生存状态及其本质意义的追问与发言。他尽量用内在纯朴的心灵去捕捉日常生活之中无处不在且又不断飘逝和逃遁的诗性事物之影子和亮点,把它点燃成诗歌的火把与光芒之后,又将它归还生活,让它去照亮生活,阐述生活。
张杰所追求的诗歌语言状态是简洁、平易与明净。他希望将个人在日常生活中发现的诗性与神秘通过简洁、平易、明净的语言说出并“获得赋予和传递”。这在他提供的诗歌文本诸如《那遥远的煤城》《雪,煤城》《乡下记》《平顶山的雪》以及《挖煤工》等表现得尤为明显和突出。而《复调里的早餐》则是一首非常难得和成功的文本,隐藏着许多很值得阐释和发挥的诗歌范例。诗人敞开的心灵燃烧并升腾起希翼与某种黑暗中的火光融合为一体的不朽渴望。
若把《进入空山》《雨中静察》《香山补记》做宗教神话诗解读,是否可以如此阐释:张杰自燃起内心的火焰时希望与黑暗中的火光、火光里的精灵合为一体,以致于感动、感伤得泪流满面。面对火光、精灵与圣爱,诗人既感动又伤心得泪流满面,因为诗人无法承受来自神灵的圣爱与恩赐。
但是,不容否认的是,在形而上与形而下之间,张杰个人生命潜意识深处主宰诗人思维意向和精神指归的还是灵魂的高蹈。
如果从诗歌精神模式与倾向上界定,张杰则是从后现代主义诗歌精神向度与文本模式向现代主义诗歌精神向度与文本模式的回归。在我的感觉和印象中,现代主义诗歌精神模式与倾向同新古典主义诗歌精神模式与倾向的终极指归,是一个共同的精神背景与模式——灵魂的自我拯救、自我超越、自我慰藉、自我安宁。而这一精神背景与模式,随着中西文化的广泛交流和挖掘,早已由“氏族习惯”上升成为各个成员共同自觉遵循的“国际公约”或“国际惯例”。而后现代主义诗歌精神向度与文本模式的探索者和实验者在操作和演示诗歌时,一直在希望回避它——反叛这一公约化的精神模式与倾向,然而又不可避免地被它所“同化”。而张杰所面临的两难困境,也正是所有当代诗人都无法回避的世纪难题。在思维意向和人类精神的终极指归上似乎永远也逃不出类似这样一种思维怪圈:个体生命在现实生存痛苦而无奈的挣扎中产生空前的困惑与绝望之后,渴望并向往具有宗教意味的寻求现代灵魂的自我拯救、自我超越、自我慰藉和自我安宁;然而,一旦醒悟到这种精神解脱的虚幻性与自欺性之后,又不得不重新降临和亲近个体生命与现实生存。诗人也并不在于区别什么现代主义或后现代主义诗歌精神模式与倾向。因为时下许多诗人多多少少都会进行各种“主义”诗歌写作技艺与模式的操作和演示。我觉得作为当代诗人首要和关键的是要拥有那么一种直面现实生存,对当下真实的生存状态及其本质意义的追问与发言的精神、勇气和胆识。
诗人首先应当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自己真实的生命感受。当他面对自己所写下的文字或诗句时,不会因为违心或言不由衷的虚伪和造作而感到羞耻、内疚和惭愧。
无论从诗人与读者的现代阅读关系上看,还是从其他任何角度来说,对于张杰诗歌模式的首肯、认同和接受都需要一个过程。每每接触到张杰的诗歌模式,就会让人陷入尴尬的境地,以致于一种不屑与拒绝的意念油然而生。
在我的印象和感觉中,诗人与读者的现代阅读关系中的“陌生化”现象,可以分为现存诗歌常规标准以下的陌生和现存诗歌常规标准以上的陌生。张杰诗歌模式无疑是属于前一种类型的“陌生”。尽管我一再提醒自己,张杰的出现将意味着当代诗坛升起了一面旗帜,须保持仰望的姿式并行注目礼。
因此,在《琴房》诗集中,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和亲切,当初的歧视与不屑早已荡然无存。尽管我与张杰的神交如同我与其他民间先锋诗人一样,虽不算频繁但却亲密无间,丝毫没有个人情感上的隔阂,但是,在诗歌追求上,却保持着各自的独立和自由的选择,并且允许某些内在的矛盾与对抗。现在的张杰诗歌模式对我来说,只有首肯与认同,没有拒绝和对抗,一切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张杰始终厌倦于形而上的追问,在他的诗作中有意抽空人类精神背景与时空中的宗教意识和泛神论,因此,更贴近真实的生存并比生存的真实更真实。《我看见一位蓄发的艺术家》是如此的关注当下真实的生存现象和事物。
不能说张杰在《红星渠》中贬斥什么或同情什么。在我的印象和感觉中,张杰纯粹是直面现实,呈现生存的原样与真实的面貌。
张杰是一位宁可成为俗人,也不敢成为上帝的诗人。
在我的感觉和印象中,按照宗教精神模式,耶稣绑在十字架上受难的形象是一幅颇为激动人心的动人画面。人类犯了原罪,为了拯救人类圣洁的灵魂,宽宏大度的上帝,不但没有计较、怪罪和惩罚,反而让自己的儿子耶稣替人类受罪、受难,以耶稣的死亡为人类赎回原罪。人们走向教堂,目睹这一动人的画面,油然而生宗教的感情和敬意,激动并且感谢上帝的慈恩和圣爱,从而步入宗教的大门。有趣的是,自私的上帝,把灵魂给了人类,又收回天堂,人类却幸福得感恩涕泣。
或许这是张杰反英雄的平民意识之一:虽然怀有献身的精神,但是面对死亡的痛苦,又却而止步;虽然他们只是平平淡淡过一生,但是希望你能够尊重他们作为个体生命的存在和人格。
对于张杰诗歌模式的认同和首肯,并非意味着我们必须向张杰诗歌模式看齐,然而那种直面现实生存,对当下发言的张杰精神却是众多当代诗人学习的楷模。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栅栏处。”
张杰在追问这些存在着的客观事物和现象之间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他是不是为了抽空强加入人类精神时空与背景中的所有寓意,包括象征—隐喻系统。张杰首先突破固有或现存的诗歌象征—隐喻系统,对进入他所构筑的诗美时空中的事物和现象进行具有原创性的诗性命名和言说,从而建构了一个具有原创性的象征隐喻系统和崭新而陌生的诗美时空。
当下诗歌的真相是什么?能写的诗人继续在写,无法再写的诗人大都放弃了诗歌,或转向了小说、散文等其他文学体裁的创作。其实,这里面暗含着一个在当下诗歌环境中无法解决的悖论:唯其诗歌高贵,何以为世俗所累?然而,诗歌本身是具有其内在秘密与价值的,这种隐蔽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拒绝了一部分短视的诗人和读者。被拒绝的这部分诗人,一极是因青春期冲动而写作的诗人,他们的热情,大都在经历了那段激情之年后迅速冷却下来,然后销声匿迹;另一极则是世俗诱惑让许多诗人无法再对消费时代的语言保持足够的敬畏,以至于他们内心所潜伏着的诗性还没有来得及释放,就已经被俗事消磨殆尽。
从这一角度来看,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诗人大面积经商、出国、转型与退场,似乎正应合了诗歌本身对于诗人的精神要求。而再往前追溯,在四十年代就已经写出过重要作品的九叶派诗人,像穆旦、郑敏等人,大都在“文革”期间及其之后再次焕发风采,写出了不少佳作。尤其是穆旦在“文革”末期,于沉寂几十年后重拾诗笔,将自己生命的最后几年交给了诗歌,以此让我们领略了那个匮乏年代的独特哲思。还有归来派诗人,如早期七月派的牛汉、绿原、曾卓等老诗人,在“文革”之后以另一种姿态为自己过去的人生作出了新的诠释,并接续上了诗性的传统。这两批诗人真正算得上是将诗歌当作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体现了一种坦荡的诗歌精神。
再来看看当下的先锋诗人,他们的写作状态相对来说还算正常,意识形态强制和转型时期的束缚,对于追求自由的诗人来说,不应该是逃避的理由。所以,我一直认为,当下就是诗人写作最好的时机。他们尽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潜能,将诗歌从一些非诗的困境中拯救出来,还原诗歌本来的功能。由此,我在前面提到的当下诗歌的真相得以验证,它没有七八十年代诗歌畸形繁荣的狂潮,而完全遵从诗歌自身的起落与盛衰规则。对于诗歌,我们一旦脱离了当时的社会和文化背景来谈论,总可能对一些诗歌现象与诗人创作产生误解,只有将诗人诗作纳入到当时的大环境中,才能对其有清晰的认识。其实当下诗人的创作,也是如此。如果说不考虑诗歌环境与文化氛围,单从诗学角度论述一个诗人,那么我们有可能会曲解他,这样的误读不是没有可能。包括诗人的知识背景、历史意识、诗歌观念、生存处境等诗歌内外的各种因素,我们都需要进行全面分析与鉴别,才会依据事实作出准确的判断。
真相水落石出,我们有必要进入一个诗人的内心,探求他的精神气势与理性深度,只有明晰了这两个关键因素,才能深入到诗学的中心地带,揭秘诗人持续性写作的问题。就像艾略特所说,如果一个诗人过了25岁,他要想继续写作并提升的话,就必须具备“历史意识”,以及他对这个世界的整体看法:“这种历史意识包括一种感觉,即不仅感觉到过去的过去性,而且也感觉到它的现在性……这种历史意识既意识到什么是超时间的,也意识到什么是有时间性的,而且还意识到超时间的和有时间性的东西是结合在一起的。有了这种历史意识,一个作家便成为传统的了。这种历史意识同时也使一个作家最强烈地意识到他自己的历史地位和他自己的当代价值。”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的诗歌运动,让很多诗人陆续陷入迷茫与尴尬的境地,尤其是随着消费社会的来临,诗歌被小说、散文的读者抛弃,同时又被电视和网络的冲击,受众锐减,诗歌的光环消失,一些诗人的自尊心因此受到伤害,所以,很多诗人选择了逃离有着生活压力的诗人,难以抗拒内心对世俗诱惑认同与向往。
这二十多年来,能够真正不为潮流所动,恪守诗歌的坚定立场,不断地完成转向与突围,最终走到现在的诗人并不多,而张杰就是其中一个。张杰和很多先锋诗人是同龄人,他也正好赶上了朦胧诗运动的“尾巴”,但是他后来并没有加入任何诗歌团体或流派,而一直遵循自己对于诗歌的独特理解来写作。最近几年,张杰的诗歌越发有着成熟和趋于大气势的迹象,此所谓宝刀未老,愈发新亮。其实,这几十年来,对于诗歌,张杰也是有自己的一番心迹流露的。他从写诗之初就有着良好的心态,不为外在力量所动,让诗歌和生活分开,两者在他身上并行不悖。在写作中,他也竭力排除时代的喧嚣与聒噪,以一种简洁和纯粹的心境融入文学的内核,远离浮躁和诗歌兴衰给人带来的心理落差与不平,遵从内心对诗歌的那份精神自觉。这可能才是张杰有着持久的写作历程,且一直没有放弃,诗歌反而越发纯正的重要原因。
2008年9月,张杰的《琴房》由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发行,好评如潮。这是文学界对张杰几十年来默默写作的一种认可,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份迟到的荣誉,也或许与他本人的低调有关。张杰的写作沉着、从容,充满耐力。张杰是当代中国少数几个越写越好的诗人之一。他的诗歌优雅而锐利,他的语言简单而精确。张杰置身于广袤的世界,总是心存谦卑,敬畏生活,热爱着平常而温暖的事物。张杰迷恋词语的力量,并渴望每一个词语都在他笔下散发出智慧的光泽和悠远的诗意。张杰的写作充分体现了诗人在建构诗性世界时面临的难度,以及面对难度时诗人所能做的各种努力。张杰的《琴房》等一系列诗作,深刻地阐明了诗人内心的宽广、澄明、温情和悲悯,也再次见证了他在诗歌语言和诗歌节奏上的不凡禀赋。张杰良好的诗歌视力,充沛的创造能量,使得身处边缘的他,握住的也一直是存在的中心。他的诗歌是可见的,质地纯粹,因此,也是最可期待的。张杰在这几十年来所取得的诗歌成就,于变化中求稳定,于困境中求视野,于难度中求突破,于平衡中求力量,总之,张杰将语言、日常生活和技艺三者有机地融入到诗意的创造中来,让诗歌得以拨云见日,让自己在生活与诗歌面前得以坚守,且平衡前行。其实,这里面还是暗藏着隐而不显的心态问题,张杰对这个分寸一直以来都把握得很到位。
有平常心,也是诗人持续性写作的一个重要前提。张杰曾言,这个世界上只有好诗,而没有诗人。取消诗人的称谓,将诗还给大众,这应该是诗歌回归现实的重要路径。揭开诗人脸上的神秘面纱,将其还原为对生活世界有着切身感受的正常人,这对于张杰来说不是问题,他早已跨越了那道障碍。
对于一个写作时间长达三十多年的诗人来说,张杰的经历丰富了,视野开阔了,笔调也会随之变得更成熟。
几十年的诗歌成就,足以让张杰在诗坛树立起标杆,因为在朦胧诗时代,张杰就已经写出了重要的作品。然而,对于一个拥有持久旺盛的创造力的诗人来说,张杰经历了诗歌由盛至衰、由万众瞩目到逐渐边缘化的历程之后,其对诗歌的前景已了然于胸;而张杰面对诗歌的当下困境,仍然有着坚定的信心,这种心态惟一的见证,就是他对诗歌还有一种来自生命信仰的热爱。只有坚守,才有信仰最后的归宿。
张杰三十多年来平稳的诗歌创作,很多诗人难以达到。在当代,有些诗人凭借激情与灵感写作,成名之后,有的诗人长期无新作,有时候即便零星发表一些,似乎也难以有对自我的超越。这种情况曾经摧毁过很多富有才情的诗人,让他们无法接续上一种充沛的诗歌力量,最后只能局限于自我设定的语言迷墙中,无法找到一条自由出入的通道。在这方面,张杰以其踏实的心态,驾驭住了这个疯狂时代的诗歌之舟,并将其引领到了自己为它设定的轨道上来,从容地前行。
张杰在他几十年的诗歌写作历程中,曾经有过很多包容,也有过不少拒绝,艺术上的包容与非艺术的拒绝,这是一个有着民间立场和独立精神的诗人所应具有的理性原则。对于诗歌来说,我们只有把握当下,以平常心对待写作,以自由独立的姿态面对语言,才可能会有优秀的诗作产生。诗歌产生于痛苦的个人,产生于真正的孤独者,同时也可能产生于平常的思想者。这种平常就是心态的平和,而不是成天以大诗人自居。当很多自认为有知识的人,觉得自己担当起了这个时代和社会的良知与责任时,他们就已经越过了诗人本该具有的世俗身份,因神化乃至圣化而陷入了虚空之泥淖。
张杰为什么能一直走得那么稳健,主要就是他的平常心态:将自己当作普通写作者,而不是一个居于人之上的诗人。他身上有一种对语言的敬畏之感,和面对写作时的韧性气质。他的先锋精神是完全表现在诗歌具有永恒性的本质中的,而非像很多人一样浮在诗歌的表面,随着风潮的变化,而不断改变自己的写作风格和立场。张杰的写作是持续性的,没有长时间的休整与停顿,这样不仅能接续上自己的写作传统,更能接续一直坚持的诗歌信念:注重诗歌现场感的营造,相信“此时不写作,就永远无法写作”,时刻保持着对现实和周遭世界的敏感。他能反抗,能拒绝,也能适应,能包容,这可能正是他持续写作的一个秘诀。
张杰的骨子里有一种不为任何潮流所动的真精神,而其创作经历与诗歌作品,也真正体现了中国当代先锋诗人的性情之真。相对于其他诗人来说,张杰是坚守住了一份难得的诗歌情怀。不断在困境中突破自己,踏踏实实的写,因为诗歌之路,是没有捷径的,也更无取巧之技,惟有坚持和超越自我。张杰之所以能够坚定地写到现在,并且有着越发深邃的创作动力,乃因他正视了自己的诗人身份,回到最日常的生活状态去寻找当下的诗意,这才是中国先锋诗歌的正途。所以说,中国先锋诗歌要想进入到一种持续在场的状态,诗人们就必须保持一种理想,一份梦想,以自己的文本实践,来唤起人对于诗歌的重新理解与认知。
愿张杰的诗歌创作开出更娇美的花,结出更加丰硕的果实!
赵洪亮 ,中学高级教师、河南省诗歌创作研究会漯河分会名誉副会长、平顶山市青年文学学会顾问。作品曾发表在《诗刊》《星星诗刊》《中国散文家》《中外文艺》《河南作家》《河南青年报》《海外诗刊》等报刊。荣获东坡文学奖、金页奖等诸多奖项。散文作品入选《中国文学作品选》(2014卷)。出版有诗集《驿路风景》。主编出版多本中学生用书。现居平顶山市。
赵洪亮是一位高产并高水平的诗人,魏改先 在《诗意,在驿路风景中草长莺飞》一文中这样评论道:
作为诗人,赵老师的勤奋已不必细究,那些佳作,那些赞誉就是很好的见证。但我想赵老师应该不是那种疲于奔忙的辛苦诗人,他说过不要为写诗而写诗,不要为发表而写诗,只为内心醒着的自己吟诗谱曲即可。是啊,若一炉热爱总能在心头雀跃成一团焰火,还需惧怕诗意会有枯萎的那一天么。
虽然我没有足够的格局让他们的声音荡气回肠,也没有足够的嘹亮让这些唯美在他人的内心千转百回,但如赵老师而言,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些字能带走生活中的不堪与沉重,让一个尚还清澈的灵魂在一抹蓝中昂首,以优美的弧线飞越出属于自己的一道独特风景线,这不就足够么。是的,还有什么比内心的幸福更值得在乎的呢。
我也相信,赵老师会在他的诗歌中走出更好更辽远的风景,相信三月的一尾软风会牵着他的诗歌,一起走成他与读者时光深处的阳春白雪。
李河新称他的诗没有堆砌华丽的辞藻,没有张扬与狂热的呐喊,只有内敛、自省的坚定内心,不故作惊人之笔,始终保持朴实平易的风格,让我的思绪飘到了很远。
这些有层次的诗句,把画面有层次地展开了,诗句的层次和画面的层次极为和谐。而且好像是随着诗人的眼光,一层一层展开的,自然而贴切。
翻开这本《驿路风景》,读着这样热血激扬的诗句,谁能不为之心动呢?
从诗歌里我们可以很深的感受到诗人所具有豁达、超脱、向上的情怀。诗人用形象的语言超凡的想象力明亮了读者的目光,赋予了读者无限的想象空间,给人至美的享受。读完之后,眼前仿佛就是一幅幅绝妙的画面,生机蓬勃,盎然多姿。
诗人在追求语言的斟酌、诗意的展现方面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这与他本人的思想、才华与涵养分不开。而他笔下的诗歌无疑就是一面镜子,把诗人的学识、修养、境界、审美能力、艺术灵性展示的一览无余。面对时下网络诗歌盛行、诗写追求多元化、阅读定位转移的今天,诗人更把自己的言语提炼到最臻美,力求达到阅读与倾诉的最佳契合。
畅游在诗歌的世界里,我喜欢阅读后的回味。可以一个人仰望星空,悉听周边的各种声音,似来自天籁的妙音。此时,着一感觉总是触及我最细微的情感,如悲伤、喜悦、感动或者怀念……
品茶、读诗,别有一番滋味。在这里我努力寻找一份心情、一份感觉,寻找在某个时间点、某种心情的契合感受,在书香里寻找心灵的安然,在诗韵里寻找情感的宣泄,在体会间寻找爱的共鸣。
每次翻开这本诗集,就如闻到了阵阵清香。这种香气没有香水的魅惑之气让人窒息,也不像糖果的香甜之气使人腻味,这是一种犹如漫步在大片大片的青青茶园中所闻到的清新淡雅之气,汇夹着山林无染的空气,让我情不自禁地打开肺泡,贪婪地猛吸几口,将这纯净素香之气狠狠吸进体内,用心灵的温度将这气息煮沸。
安武林也在《在诗歌的原野吟唱 》中这样写道:
赵洪亮先生的诗歌,基本都很注重意象的营造,有的单纯,有的繁复,有的轻盈,有的凝重。可以说这是他诗歌的一大特色。很显然,他是一个沉浸在自己诗歌世界里的人,生活给他提供了丰富的诗歌素材。似乎一棵草一朵花都能给他带来诗歌的灵感,这说明他有一对柔软的诗歌的触角。赵洪亮的精神世界里,对现实采取的是一种批判的态度,尤其是很现代化的生活。他把现代人那种苍白和虚弱表现得酣畅淋漓,而他的浪漫和快乐,基本都停留在自然的和爱情的遐想之中。但爱情总不是和风细雨,也有慌乱和焦灼。但这种爱情的刻画与对现代人的批判并不一样,如果细致地加以区分,那么可以这样说,具有批判精神的,都带有痛苦的成分;而爱情,即便有痛楚,但那是有狂喜的成分的。这就是二者细致的区别。
诗人都是敏感与狂喜的。赵洪亮先生同样如此。这种心灵上的情感上的精神上的纠结,可以说大自然的一草一木是他诗歌最好的营养。在阅读他诗歌的时候,我似乎触摸到了他那颗敏感而又细致的心。这是一颗永远都保持着飞翔姿态的心。向着诗歌的故乡飞翔。
对乡村的深刻记忆以及对故土的依恋情怀,向来是人类最基本的情感,诗人是任何生物种类中最敏感的动物,最容易因工业文明对农耕时代自然环境的破坏而产生深刻的焦虑,这也注定了在以GDP为王的时代带给诗人更多的内心的冲突。故土是可以让精神远游,又可以让灵魂回家的地方,在《故乡,让我浮想联翩》和《故乡,那些坍塌的记忆》等诗中,赵洪亮深怕他们找不回家园,忘了初心,却让《故乡,供奉一个词的圣神》。故土是一个符号,也成就了他的《村庄,静美》,个人独特的审美上的空间感。赵洪亮《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用大量书写农事等乡土题材的诗歌,在这些诗里散发出这样的焦虑,是变革中的乡村普遍的一种生存状态,这也注定赵洪亮必将要与孤独相伴,与诗歌相伴。策兰说:“诗歌是孤独的。它孤独地走在路上,谁写诗歌就与它一样。”诗人生命的体征指向孤独。孤独,与生俱来,无人无法可以解决,也无需解决。诗歌不过是个人体验孤独的一个过程,尤其面对现实的不可抗拒和理想的难以抵达,赵洪亮无论写或者不写,都是孤独的;然而,诗歌给了他一个发散的出口,因为诗歌,他在孤独中更显得沉静而优雅。
诗的佳品之所以不会随时空变迁而枯萎,是因为它从纵深的现实生活中开掘出来,实现了思想、生活和艺术的融汇谐契。在表现方式上,通过表现事物同一性的语码,追求表达另一种指向。不诉诸直白,曲折的表达,藏意适当;用一种事物(现象)去表现另一种事物(现象),讲求含蓄,意象遥指现实,拓展诗的意蕴,加强诗的暗示作用。诗歌的世界在于隐喻之中,赵洪亮深谙这样的写作之道——意在象中,象明意隐。他摈弃诗坛漫漶的口语化写作,他认为对于艺术来说,抽象的东西不具有打动别人的客观有效性,诗人要做的事不是把它说清楚,而是必须为其找到一种有效的表现方式。如果不把抽象的情感,变为具有形象性的画面,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人以亲切的感觉。
有位老诗人对我说,现在看多了诗,反倒不知道怎么写诗了。我回答他,其实很简单,你只要把诗写得不怎么像诗,也可能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过于纷繁叠加意象和过度抒情都会对诗歌造成伤害,但诗歌不能没有意像和抒情,现代诗歌对意象的营造要更加准确和鲜活,对抒情的要求要有所节制,在干爽中又能保持适当的温度。网络和自媒体时代,诗歌仿佛没有了门槛,敲回车键的诗人层出不穷,确实让你“乱花渐欲迷人眼”,传媒造就了一批批流星一样猎取名利又迅速黯淡的渴饮者。但在我看来,能入我眼称得上好诗,应该有两个基本的标准:个体生发出的独特的审美感觉,既新鲜又可感;个体生发出的表达方式,语言独特而又通透。洛威尔说诗人的任务:一是创造你个人的风格。二是摧毁你个人的风格 。马拉美曾对德加说,写诗靠的是词,而不是思想。语言艺术说的就是语言,而在所有的语言艺术中,诗歌为最,是“诗歌到语言为止”,语言悬浮于意义之上,好的诗人一定是位语言大师!就如一位美国诗人所述那样,“一首好诗会让我的脚后跟都有感觉”,它会在阅读的瞬间唤起你审美的体验,像闪电穿越你的灵魂般的通透和愉悦感。一首好诗带给我们新的需求,甚至是幻觉,眼前腾起一团新鲜的火焰。每当读到一首好诗,我完全被征服于这个自己能力之外的东西,感受到突然有了自我拓展的需求,于是把自己交付给了它,并且让它引领上升。
赵洪亮对语言心存敬畏,他用自己的身体触摸属于他那巴掌大的小小的世界,并像特朗斯特罗姆那样“把世界当做手套来体验”,从而触到了一个个深处的世界。而这些世界又总是被他用精炼的、个人的、独特的、没有被媒体污浊过的语言提炼了出来。
赵洪亮的目光,投射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南方到北方,从春天到秋天,从爱情到友情,甚至从星星到月亮。赵洪亮在生活的一切方面捕捉诗意、打捞哲思、扩展想像;虽说,有些诗还嫌嫩一些,但却展现了诗人驾驭诗歌语言的能力。这些诗,多是诗人自己对生活感受的个人情感抒发,更多的是让读者在审美中体味生活中的诗意。对于熟悉诗歌阅读的年轻读者,这些诗应该会更受欢迎。
赵洪亮在《时光里,我与银杏树在钱冲谈美》一诗中这样写到:秋天擦过的天空、蔚蓝干净村落间,水的耳语潺潺流过,追赶着金黄的身影沿谷底蜿蜒。这让我想起春天,是否早就安排一场十月的艳遇让一身绿萝漫步的那位女子,走向成熟。赵洪亮在《金泉禅寺,一枚听禅的银杏》中写道:我陪一枚听禅的银杏踏入佛门,那一刻经卷屏蔽了所有的花草只剩下,回味和空灵。赵洪亮在《故乡:供奉一个词的神圣》中写道:梦里的荷花是否找到回家的根源守着自己的图腾我的内心装满火把,虔诚,跪拜乡音。一个词的神圣被供奉,至今一尘不染。。。。。”这些有层次的诗句,把画面有层次地展开了,诗句的层次和画面的层次极为和谐。
“风/摇起雨丝/每一条都粘贴在叶片上/成为季节反水的记号/路很湿/我的目光/滑倒在一棵小草上/那是怎样的一处曾经啊/软软的躺在我记忆的翠绿上/” 这是《深秋,深深的思念》里的表达,赵洪亮用滑到的一棵小草即刻让读者的思绪蔓延出了辽远的心事,柔软而翠绿。当读到《桃花,或幸福的柴门》时,内心仿佛在瞬间就绽开一树春天的嫩芽,在一颗又一颗饱含着热爱的词语里让人忍不住有落泪的冲动。因为一切与内心有关的美好咀嚼着草木的清香不时跌入读者的眼眸,在这不期而遇的惊喜中,读者会不自觉的把心底的沉睡轻轻唤醒。赵洪亮在《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女孩》中写到:我不知道,后座上的身影是否揽着属于自己诗歌最得意的部分温柔,温柔在一朵花的柔情,和坡上的稻花、玉米分享来自丝滑的浅夜,一碰就醒的爱情。赵洪亮在《亲,你的生日让我想起》诗中这样写道:亲,想起你就会想起阳光鸟鸣就会想起天鹅湖拥抱你的那个春天亲,你看秋天的竹篓装着桂花的香甜曾经忧伤的栅栏伸出一枝玫瑰,正冲着你微笑。文字是那么真诚,没有任何的矫情和虚饰。爱是什么,人生是什么,在这里,我们或许很难用完整的语言加以根本的解说,他在诗歌中,却用真诚的体验进行了深刻的诠释。“亲亲的塔里木河啊当诗歌沿着两岸把河水溅红把敖包骏马牛羊歌声一幅幅赶进画卷这泥土氤氲的气息,草香,虫鸣,还有女人裙子上飞扬的笑声一下子把我交给了你交给了飞翔的小鸟,交给了诗意盎然的天空.这是他在《亲亲的塔里木 ,亲亲的母亲河》中的一段诗文,情景交融,诗意浓郁。
赵洪亮以普通读者关注的人生问题为主题,以明朗、流畅、有趣、通俗的语言为手段,构成诗篇。赵洪亮选取的都是普通人在生活中常被困扰的人生命题,具有深刻和普遍的社会学与心理学意义和价值。赵洪亮的优点,在于以形象的展示代替概念,以亲切的沟通代替说教。读赵洪亮的这些诗让人在审美中明理,在抒情里振奋。西方社会里常有以诗歌疗病的,或者把诗歌也称之为“心灵鸡汤”。读赵洪亮的这些朗朗上口的好诗,听赵洪亮讲自己创作的诗歌与读者的故事,使人信服诗歌未必不可当“鸡汤”,用以养心萌志。
所谓诗歌个人化写作,正确的理解,是诗歌必须经历诗人个人的真实体验,应该始于真诚,播于真诚。好的诗,对诗人是真实的,也对千百万人是真实的。罗丹曾经说过,好的美术,比摄影更真实。我想,摄影也许太过拘泥瞬间的真实。一幅油画,一尊雕塑则是从个体里概括了整体,恰恰避免了失实的瞬间,使真实的瞬间变成艺术的永恒。
赵洪亮的诗,正是从自己真实的心灵出发,观照了更为广泛的读者和大众,因而才被广泛地传读和欢迎。
还有一点,赵洪亮是聪明的,他把自己这些诗篇的调子并不定在励志的崇高上,而是放低了视角,和普通人进行平等的交谈,更多地观照那些在生活中遇到挫折,需要救助的弱小群落或年长者。平安、健康、快乐,是这些人养心健体的最大需要。赵洪亮的诗,恰似雪里送炭,病中施药。
其实,诗歌博大精深,世界和而不同。不同诗人可以有不同的创作选择,不同读者也可以有不同的阅读选择;即使同一个诗人,也可以针对不同的题材和读者做不同的写作选择。读赵洪亮的诗,可以审美生活景致,可以养心健体。 读赵洪亮的诗 , 不仅是人感受到语词飞翔的快慰,还能体会到诗人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真情实感,深刻的生活体味,而且不少诗句中还蕴涵着升华的哲理,引人深思。作品中丝毫没有官话、大话和空话,看赵洪亮的诗,不愧是一种真善美的艺术享受。
洗净铅华,返璞归真;越是生活,越是艺术。赵洪亮的诗风,“尽量口语化,讲求韵律节奏,力求通俗易懂。”在我读过的诗作中,确实有让人看不懂而显其“高明”的诗,这种故作高深、故弄玄虚的“诗作”,只能让人扔在一边。而赵洪亮的诗,就是人生追求的最佳境界,谁不愿意生活的快乐、开心呢?赵洪亮写得多么平实、透澈啊!赵洪亮的诗营造的意境,将自己的生活激情与平凡的生活图景融为一体,达到了较高的艺术境界,耐人琢磨,回味无穷。
从赵洪亮的语言方式来看,其背后是诗人审美情趣及对生活阅历有深刻体悟的选择。赵洪亮诗歌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将抒情与哲思的有机结合。
正是源于一份真挚的友情与寄托,赵洪亮才写出了这么脍炙人口的好诗!
诗境即人境,人生境界狭隘的小人,永远无法升华如此深邃的思想和宽广的胸襟。赵洪亮的诗句骨正音清,虽不是警句格言,却发人深省。
一个人是有多种身份的。对于赵洪亮而言,他是一名教育工作者,也是诗人;他是父母的儿子,同时也是女儿的父亲,妻子的丈夫;赵洪亮是公民、朋友,也是一个很有成就的诗人……说诗如其人,赵洪亮的诗正是在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在不同的身份背景和语境中生成。体现的是责任、义务、精神、意志,也呈现了亲情、友情、爱情的情感波澜。而对社会与人生的感悟与哲思,亦揭示了赵洪亮在诗意生存中的思想深度与广度。读赵洪亮的诗,让我们领略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同侧面的立体存在,既有对生活的智性认知,又是对心灵的抚慰。
赵洪亮以他的谦谨、好学、敏锐及认真的敬业精神,逐渐走向一个成熟的诗人,但赵洪亮人还是原来的本色,温和、淳朴、谦谨、微笑,赵洪亮在繁重的工作之余,竟然常在报刊上发表诗作。抒春风秋雨之情怀,思青春生命之真谛,唱改革时代之巨变,写平民百姓之忧乐。诗思鲜活,语意灵动,那是一些真正具有诗品诗质诗意的精致之作。看得出每首每句都经过反复地推敲吟诵,不仅意蕴丰满、韵律跌宕、词语清丽、情怀开阔,而且不乏新时期以来现代诗风的种种新元素,足见赵洪亮很注意这些年诗坛的走向、流韵与创新,并敏锐地从中吸纳着营养。赵洪亮的为人和他的诗确实都是透明而且明朗的。
我们可以想见,在赵洪亮的岗位上,公务该是怎样的繁忙,我知道,赵洪亮是把餐后时间、休息时间和忙完公务夜晚归家之后的时间,大部分都给了诗。他不喜欢无聊的应酬,“无事乱翻书”和“闲来赋新词”是赵洪亮坚守多年的好习惯。我问过赵洪亮,公务那么忙,还挤出时间写诗,不累吗?他笑答:“写点诗,对我来说是一种最好的休息方式。”
此刻再读赵洪亮的诗作,让我感觉到,诗行中有一颗温暖的心灵、一种温暖的思想在流淌。仅仅看到他写的这些诗的题目,心头就会蓦然升腾起一种通透的感觉。
赵洪亮带给我们的,是温暖、感动和思考。
赵洪亮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关注时代、热爱生活。赵洪亮平和、安静、真实地记录下自己多年来在路上的丰富体验,把幸福、快乐、得失、平凡等一系列抽象主题具化为带有哲理意味的诗歌形象,赵洪亮发现了人们尚未发现的人生内涵,说出了人们未及说出的朴素道理,赵洪亮的诗歌朗朗上口、朴素明快,从完善人的自我精神目的出发,有劝慰,有商讨,有思辨,有自答,赵洪亮独白式的诗句和平易亲切的告诫又成为大众面对人生考问的诚恳的代言人。在社会转型期的宏阔的时代背景下,在中国改革开放大潮不断深入的涌流中,这些诗表现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个人内在精神世界的多重和谐的主题。这是充满诗意的跋涉者之歌,也是诗人创作在当前的最积极最自觉的选择。
赵洪亮的诗,面对尖锐的社会问题,表现出了对人性的深刻解读。他让喜怒哀乐直抵内心。面对浮华,赵洪亮歌颂简朴,面对金钱,赵洪亮歌颂健康,在物质生存压力越来越大的时代,面对复杂多变的人生观和人性的混乱,赵洪亮确立崇高的价值标准,坚守良知的道德基础,提升人们的文化修养和精神品味,其最本质的诗意就是对人性的深刻理解和剖析,赵洪亮的诗,在重塑民族心理、培育民族精神上起到了独特的作用。
赵洪亮的诗是诗人心曲的流动,赵洪亮让自己倾听,在记忆重现和往事重温中,抚慰自己的心灵,这种表述更含蓄更富有余韵,赵洪亮的诗是人生哲理的感悟。什么是快乐,什么是幸福,怎样才是如意,怎样才是和谐,这些哲学命题浅显而又深奥,诗人从岁月沧桑和人间百态中,探寻对人类生存的终极关怀。用朴素的语言陈述朴素的道理,看似平凡却涉及微观与宏观、表象与本质、有限与无限、暂时与永恒;不是振聋发聩,却能洗涤尘埃,让心灵洁净。赵洪亮的诗构成了心音的和鸣。赵洪亮的创作路向再次证明:诗可以内敛而含蓄,也可以平朴而明朗,都可以在不同的美学层面上给人熏染或发人启迪。我们尊重艺术风格和审美个性的多元共存,也希望诗人在自己的创作中精益求精。
我相信,赵洪亮的诗一定会吸引更多的读者,会传播得更远更广!赵洪亮也一定能写出更多更好的诗,让这些溢彩流光的鲜艳花朵,在诗的国土上吐艳飘香,开得更娇更美!!
2015年12月17日上午,鹰城才女韩梅冒着凛冽的寒风,给我送来了她的作品集《岁月疏影》,在此之前,我曾拜读过她的长篇小说《胡杨树》和诗词集《梅影》,她那优美动人的文字,催人泪下的故事,给我留下了历久难忘的深刻印象。
胡杨,又称"胡桐"、"眼泪树"、"异叶杨"。为杨柳科落叶乔木。它和一般的杨树不同,能忍受荒漠中干旱、多变的恶劣气候,对盐碱有极强的忍耐力。在地下水的含盐量很高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照样枝繁叶茂。人们赞美胡杨为"沙漠的脊梁"。
胡杨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一种杨树,以强大的生命力闻名,素有"大漠英雄树"的美称。近年来,因干旱缺水和人为破坏因素,胡杨林面积锐减,目前仅存2万多公顷。为了抢救胡杨林国家和地方政府采取了多种措施使胡杨林得到了有效的保护。
谈起《胡杨树》,韩梅动情地对我说:窗棂里透过的清冷月光,就像我心中始终盘桓着的一个遥远的梦,她是那么古老,又是那样清新,也像我梦中的胡杨树一样,时时萦绕心间。玉蟾冰凉无声怨,天涯此时谁相思。新疆古尔图那株千年的胡杨神树,一定也在静静地深沉地望着今晚的圆月。我的主人公与大西北的胡杨林一样,在人生的沙漠湖海中顽强地生存着。
胡杨树雌的长籽生絮象冬天的雾凇,花絮随风飘散,只要落到有水的地方它就能生根发芽,那怕是苦涩的盐碱水滩,它都能顽强地生存下来。胡杨蒙古语称为“陶来”,是落叶乔木,耐干旱,生命顽强,是自然界稀有的树种之一。维吾尔族人给了胡杨一个最好的名字——托克拉克,即“最美丽的树”。也只有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胡杨,才是沙漠里能够见到的最大树种,它们仿佛是绝境中的生命树、英雄树。那些挺拔苍劲、蔚为壮观的胡杨林,像一排排坚强的卫士,日日夜夜守护着荒凉、贫瘠的土地。胡杨有“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之说,乃树中极品,常引喻为有傲骨之名士。
韩梅说,一朋友说过多次,写吧,写写我们这群平常人平常事,可又不平常的故事吧。这些人和事在我心中萦绕了很多年,一直无从下笔。一次参观摄影展览,我看到一组惨烈顽强的胡杨图,它深深地感染了我,胡杨性格的性情……我那些久违的朋友一下子在心中活跃起来,原来他们平淡平凡的人生和大自然的生命融成了一体,那就是罕见的确实存在的胡杨精神。他们像沙漠中的胡杨树一样,把根深深地扎在大地深处,汲取着大地的滋养,顽强地接收着大自然的洗礼。就是这么一群人在自己的生活轨迹中,走着,看着,思考着,观望着,困惑着,撕心裂肺地阵痛着。人生本来就有高潮低谷,有成长的阵痛,有收获的喜悦,有对前程的迷惑,也有历尽千难万险达到目标后的失落,还有生离死别。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残疾人,他们就像那古老又现代的胡杨林,经受盐碱风沙和贫瘠干旱,沐浴阳光雨露、月辉朝霞,把根深深地扎在命运的沙漠之中,融入多姿多彩的社会。
写作过程中,我随着他们的喜怒哀乐心潮起伏,有时欢乐地和他们一起唱歌调侃,有时与他们一起承受挫折和困境,有时同他们一样悲痛欲绝。他们的故事推着我一直往前走,有时想停下歇歇脚都不可能。故事中的人物时不时地出现在梦中,甚至在走路时都会有人物与你对话,在脑海里他们跳跃着,争吵着,使我深深地沉浸在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场景之中。
胡杨没有柳树样的婀娜、柔情万种,却有着无比的坚毅和刚强,有顽强的生命力。书中的主人公正是有着胡杨一样的品质。他们生生不息地为理想为生活劳作,我随他们走到了今天,也算是对我四十多年的思路作个清理,对一些想法作个了结罢了。
韩梅回忆道,又是一个中秋月圆时。当我把这部小说画上最后一个句号,已经是子夜时分。站在阳台上向空中望去,一轮银盘皎洁如洗,月儿四周的云似纱如缎,缓缓游弋着。天公作美,很久以来,夜空都没有如此洁净湛蓝过了。几案上的月饼散着香甜,果篮里那成串晶莹玛瑙似的葡萄,红如烛火的苹果,弯似残月的香蕉,此刻在月辉下泛着银色的光泽。从我记事起就朦胧地知道赏月和思念相连,特别是读那些古人著名的诗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亮给人太多太多的联想。书稿杀青,我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也算是了结了朋友多年来的一个心愿。思来想去,还是以我的一首诗来表达对朋友们的敬仰和谢意吧。
胡杨颂
深深大漠显痴情,本是荒凉瘠地生。
秦汉风吹枝愈劲,宋唐雨洗叶尤芃。
烽烟旧迹依稀在,沙海新芽仿佛萌。
来去更遵天宇律,坦然自在接神鹰。
杨晓宇先生曾在《梅影》一书的《序》中写道,与韩梅的相识,还是在二十多年前。作为宣传部的新闻干事,我受命采访一位被人们誉为“平顶山市的张海迪”的优秀青年。高考中,因身体原因,她被数次阻挡在大学校门之外;高中毕业后,创办社会福利厂,自学经济管理知识;为了几十个残疾青年有饭吃,钻在呛得出不来气的车间,反复试验化学配方,使产品成本大幅下降,税利和职工工资不断上升。这项技术改造获得市青工“五小”竞赛奖;经过四年的刻苦自学获得了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本科文凭,圆了自己的大学梦;作为团支部书记,带领大家积极向上,在市场竞争中,创造出了人残志不残的光辉业迹;用自己的艰辛与努力,在这个被称为中原明珠的城市,为广大残疾青年树立起一个向命运抗争,为社会贡献的优秀典型。这个人名叫高新平,就是本书的作者韩梅。
去年,我接手主编《鹰城诗联》杂志后,为组稿浏览网页,经常看到一个昵称“淡淡的云”、署名韩梅的本市古诗词作者,其语言清新浏亮,意象幻化自然,格律运用娴熟,作品情彩横溢,看得出有比较深厚的古典文学功底。当我拨通电话想进一步了解情况时,没有想到接电话的竟是高新平。她告诉我,韩梅是她的笔名,近年来,她除了创作出版长篇小说《胡杨树》外,花费功夫最大的,就是学习创作古典诗词。因为唐诗宋词是中华民族的瑰宝,是古典文学中的精华,决不能让它自然消失。说实在的,把我印象中的化工厂厂长高新平与现在的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河南省诗词学会常务理事、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韩梅划等号,一时还真转不过来。但从其大量妁然媒体的诗风词韵之中,又不得不赞叹时光化人,岁月钟灵了。及至最近,韩梅把她准备出版的诗词集稿子传给我看,并托以为序时,才真正全面领略了一个诗人韩梅的内在情怀。她就像一朵淡淡的云,在情感的天空漂流不息,用酣畅的笔墨,采撷着明丽多彩的天光云影,铺陈出五光十色的现实画卷;用清亮的声音,吟咏着自己的七彩人生,丰富着自己的内心世界。
在《梅影》诗词集中,共收入作者近年创作的作品三百二十余首,诗、词各占其半。诗的创作,历来为文人雅士所重,自《诗经》、《楚辞》而下,历代不乏大家,唐代诗人更把诗歌推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成为中华古典文学的黄金盛世。即便其后千余年间,诗歌创作一直是文学长河的主流,浩浩荡荡不断向前。秦牧先生曾说:“数千年来,古典诗歌的巨流,一直都是气势磅礡地奔腾着,不管是晦暝风雨,或者是丽日晴天,它都在文学史上熠熠生辉。尽管在某些时代,其它文学样式的创作也曾雄踞一席或者应时崛起了,但那也并不影响诗歌创作的蓬勃发展。”斯如其言,尽管古典诗歌创作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为自由诗所代替,但进入新时期不久,古典(或叫近体)诗重新掀起创作热潮。而人们对于古典诗词的喜爱程度,更是大大超过新诗。因此,也造就了一批热情创作古典诗词的作者,用这种高古典雅的传统文学形式,去歌颂新时代,反映新生活。尤其是古典诗词采用的都是浓缩精炼的语言,更能对社会生活与人的情感进行概括,如韩梅的《元宵》:
火树银星夜色娇,嫦娥惊喜隐枝梢。
浓妆情侣观灯乐,俊逸孩童摄像豪。
北岸笙歌龙劲舞,南山礼彩浪推高。
何人见月能闲坐,争把豪情上九霄。
这首诗,恰切地把元宵焰火盛况表现出来,首联写焰火映空彻夜通明,连月中嫦娥仙子也按捺不住欣喜心情,要到凡间走一遭,隐藏在柳树梢里观看奇景。把圆月夜的景色与火树银花的盛世人间融为一体;颔联写穿着打扮漂漂亮亮的情侣们,双双对对到外边观灯游玩,一个“浓”字,极壮情彩。你可以想象他们在出来前后,可能去舞会跳舞,可能去歌厅高歌,或者去朋友家聚会。而那些单身小伙也不寂寞,挤在人流中过摄像之瘾,说不定还能有艳遇相伴。颈联对烟花的描写更深一层,写湛河两岸的具体风景。笙歌劲舞,礼花绽放,把元宵的城市打扮得五颜六色,人们的喝彩声、涌动声、伴着火花声、爆竹声,全在“浪推”之中。尾联用疑问句,道出了人们的心情,在这新春馨月之夜,又有谁能在家坐得住呢?没有人!从而把盛世元宵烟花晚会万家空巷尽情游玩的情景,表现得淋漓尽致。正因为如此,才有“争把豪气上九霄”的结句。
作者是一位意志坚强的女性,人生坎坷不能不在诗中有所流露。如《童年》:
悄取冰凌舌上溜,佯嗔无奈父摇头。
葡萄架下寻牛女,碧柳梢头看兔钩。
心似天高千里跃,命如紙鷂一丝收。
曾忧暴雨淋朝旭,梦里欢歌意趣流。
该诗把一个童年在房檐前吮吸冰凌,在父母跟前撒娇,充满天真与幻想的女孩,生动形象地进行了写照。转而回想到自己残疾的身体和高考落榜的残酷现实,心里充满了惶惑与恐惧。“蝉咽短暂生存苦,雀诉长空振翼艰。自古缺圆谁变改?卷藏思念意缠绵。”(《赏荷偶感》)可以说是心似天高,命如纸薄。即便是这样的打击,她依旧做着自己的梦,决心与命运抗争。所以,在另一首诗《梦想》里,就有了“年少岂知世事艰,遥观沧海志如山。文思稚嫩评天下,漫卷豪情荡大川。”的豪迈。有了“对错何须听议论,凭窗把酒意悠悠。”(《光阴如梭》)的洒脱。精神上抗争的胜利,也成就了她事业上的成功。
通观本书所收韩梅诗词,格调高雅,语言清丽,富于生活情调,具有古风遗韵。其为初集,起步高格,实为难能可贵。但古诗词之渊薮,博大精深,了无止境。书中部分作品,顾全格律而失于斟酌,个别字句游离诗语之外,成为遗憾;诗之尾联,常为诗力之定势,而部分诗作末句有失收之弊,影响了作品艺术感染力的透射与张扬,也影响了读者审美意念的整体完成。词作本身短小精悍,片语之中蕴不尽含意,即便平常语言,亦能化腐朽为神奇,因而就需要深厚的遣词功力。一般来说,在一首词中,除非是刻意为之,每个字是不允许重复出现的。而在本书诗词中,这一现象偶有发生,成为作品中不协调的音符。以上所指,毕竟是玉中微瑕,不伤大雅。我相信,以作者之坚韧勤奋,今后在古诗词艺苑里辛勤耕耘,一定能精益求精,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以飨读者。
写作是生命的舞蹈,是灵魂的呐喊,是人生经历的不吐不快,是思想情感的厚积薄发,在《岁月疏影》一书中,我找到了自己的阅读感知与文字一起行云流水,我的思绪和作者一样海阔天空;让我的情感潮水般恣肆汪洋,随之产生的灵感流云般轻舞飞扬。
全书中优美的文字和严谨的结构,情景交融的描写,都让人深深地感怀。韩梅用诗意化的语言,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幅美丽而生动的画面。人与景、物相容,循着自己真实的内心感受,写就了一篇篇清新隽永、舒卷自如的隐含着哲思的文字。
在《春雨》中,韩梅这样写道:“我要把春天捎回去,带给家人,带给朋友,带给城市中没有时间感受春天的人们。心被春雨滋润的甜丝丝的,朋友!快抽点时间来感受春天吧。”是啊,春暖花开,遮天蔽日的林木拔地而起,“我”轻松地“漫步于纵横交错的郊外,听蛙鸣阵阵,享受和风拂来的花香。”而此刻,映入“我”眼中的一切并非如此。今和昔形成了很大的反差,让读者对昔日的情境心生神往之情的时候,又会被今天映入眼帘的情景,拉回到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以往的恬静、欢乐和美好,被迟来的春天而取代,大自然的美也在人为的消损。“俗世的霓虹”,“没有灯光的夜晚”都在无形中给人平添了一种惆怅和一种“无法纵横穿梭的困惑”。
当作者在《依窗听雨》中发出的“用心听吧,雨声是一种天籁,美轮美奂。”更是用富有哲理的文字与自己的文字相得益彰,升华了文章的主题。自然永恒,人类渺小,微不足道的个人更是无力改变什么。那么,当我们行走在人生路上的时候,应该怎么做才不枉来到世上一遭呢?对于这个问题,作者已然在最后段落的表述中给予读者以答案了。
散文《那一抹春绿》,运用淡然舒缓的语气,一步步把读者带进了文字中,让读者跟随着作者的笔触去感受诗情画意,或者是落寞伤怀。富含哲理的话语,深刻睿智,仿佛在无形中有一根线牵引着你,去深思、探究。篇幅不长的文字,却客观细致地描绘了今天和往昔不同的春天之情景,“回头看到一张玫红色的伞,一对恋人在给水鸟拍照。我知趣地给他们让位,继续向东。”鲜活的一对恋人的形象更是让作品充满了灵动的趣味。作者在不着痕迹地赋予了他笔下的人物和景物以强烈的个性特征,并从中挖掘了大自然对于人生及生命的意义,让读者在感受到阅读优美文字所产生的美感的同时,又调动着你的想象力去思索文字背后的内涵。
韩梅是一个佳作迭出的作家。也许是才思敏捷,抑或是勤奋过人,我始终感觉,她的散文创作园地“风景这边独好”。在我的视野里,她“捧着一方山水”“走过四季”:或是《嵩山洛水历春秋》,《冬游峨眉》;或是《中秋明月到我家》之际,俯身《说玉》,领略《盛夏沙河》;或是独守《驿站》,回忆《桃林深处花醉人》。她面对大自然中“那些阳光、花儿、叶儿”,《画眉谷里觅画眉》。她浪漫地认为,“心约就是月亮”,执着地《游龙门石窟》《做孩子的朋友》,动情地《寻根访租说家谱》。她“乡思如烟眷眷心”,时时难忘《冬至的饺子》,喟叹《童年拾趣》。她走过《老院儿》,“与心灵对话”,《共享阳光》,品味《美酒伴人生》……才女韩梅就是这样一路走来,捡拾起姹紫嫣红的思想之花、智慧之花、艺术之花、生命之花,令春秋陶醉,让文坛动容。
综观韩梅在《岁月疏影》一书中发表的五十七篇散文,它们以写景状物为主,也有忆旧怀人之作。在具体的篇章中,无论是牵涉什么内容、选用何种题材、突出怎样的主题,作者总是以一颗真善美的心灵去观察生活、对待生活、再现生活,总是以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去绘景传情、咏物抒怀、感悟人生,因此,才女韩梅的散文就有了深刻的思想,有了丰富的内涵。
——对人生哲理的思考。在才女韩梅的笔端,春夏秋冬也罢,雨雪云雾也罢,花鸟虫鱼也罢,日月星辰也罢,万事万物无不蕴含着人生的真谛。才女韩梅在《国色天香话牡丹》一文中,赋予牡丹花以精神的意义和厚重的内涵,赋予文章以昂扬的格调和深刻的主题,使人掩卷沉思,回味无穷。才女韩梅在《槐花飘香》中,状写了一种隐忍、谦卑、和善的性情,一种与世无争的超然境界,一种对生命的感恩之心,从而引发了对生活、对人生的理性思考。这样,文章自然就有了吸引眼球的亮色,更有了沉甸甸的份量和教人向善的力量。
——对家乡山水的热爱。俗话说:“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家乡人。”在才女韩梅的心目中,家乡无处不是风景如画,无处不是秀丽宜人。这里,奇峰怪石千姿百态,幽谷悬壁鬼斧神工,山窗洞开惊天动地,石桥横跨蔚为奇观;这里,一座古朴的石屋,便能使文人畅怀,一条古拙的石道,就能令墨客挥毫,一株小草、一串山花、一枝绿叶、一枚松果,皆可入诗,皆可入画,入诗则清新素淡,入画则典雅拙朴;这里,夜色静谧,山峦秀美,白云朵朵,桃花艳艳;这里,有逸趣之乐,有独得之乐,有感悟之乐。无疑,对于生她养她的故乡,对于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才女韩梅是打心底里赞美的,也是刻骨铭心眷恋着的。
——对美好爱情的讴歌。爱情和死亡是文学作品两大永恒的主题。才女韩梅有不少散文也浓墨重彩地写到了爱情。才女韩梅就是这样用心、用情、用一腔赤诚,诠释了爱情的内在要义,筑造了爱情的童话世界,献上了如泣如诉、荡气回肠的声声恋歌。
——对人间亲情的描绘。也许,每个作家都会写到自己的亲人,才女韩梅也不例外。她在《大姐》《父爱如山》《母亲》《侄子》等一些篇章中,以一个个鲜活的事例、一个个生动的细节,抒写了可贵的亲情,拨动着读者的心弦。通过她的描绘,我们看到了一个顶风冒雪到校园为女儿送钱以及徘徊在路口歪脖柳下等待女儿回家的慈父的背影,看到了一个总是等孩子们吃饱放碗了自己才肯去刮净锅底充饥的慈母的形象……这些,固然让作者刻骨铭心,又何尝不令读者热泪潸然!
才女韩梅的散文不仅有丰富的思想内容,而且在艺术上个性鲜明,品位很高,可以用两个字概括,就是“唯美”。这种唯美的艺术追求,突出表现在每一篇都彰显着诗情画意,每一篇都给人余音绕梁、品味不尽的艺术享受,而这种形式上的唯美,与作品宣扬真善美的思想内容是有机统一的。具体分析起来,至少有以下四个方面的特色:
独特的视角。应该说,才女韩梅不是人云亦云的。她善于从日常生活中捡拾朵朵鲜花,以独特的眼光、独到的见解,赋予其独有的审美价值,编织成花团锦簇的艺术世界。
全新的结构。不知才女韩梅是不是丹青妙手,但品味她的散文,确有“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境界。之所以能够产生这样的艺术效果,其独创的结构方法是一个重要因素。才女韩梅散文的结构,可以称之为“组画式”,也就是编上序号,将文章分为若干片段,每个片段就是一幅相对独立的图画,但片段之间表现形式统一、内在联系紧密,组合起来,不仅可以完整地表达文章的主题,而且可以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空灵的意境。才女韩梅的散文具有诗歌一般的意境。她偏爱月亮、雪花、梅花、杨柳等意象,这些意象是高雅的、洁净的,也是清亮的、迷人的,这本身就有利于营建一种空灵隽永的意境。作者的想象能力极强,可谓“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甚至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自然的一切充满了人类的灵性,才女韩梅每一个字句都能给读者以想象的空间和咀嚼的甜头,每一个篇章都能有田园牧歌式的恬静和空灵。
典雅的文风。表现在审美意趣上,就是既有王维的清淡,又有苏轼的释然;既有南唐后主的哀婉,又有易安居士的忧郁。表现在语言上,就是清新而含蓄。才女韩梅注重从古今诗文中汲取营养,时而像汉赋一样注重铺排,时而像唐诗宋词一样炼字成金,时而像琼瑶小说一般激情飞扬。她爱用长句,而恰是这些长句平添了清清浅浅的意蕴;也爱用问句,而正是这些问句传达了委婉别致的情感。她对修辞手法的运用是娴熟的,尤其是善于使用排比、比喻、对偶、设问、反问等辞格,这就使得她的文章有了引人入胜的文采和动人心弦的魅力。
才女韩梅的作品,给传统的散文注入了太多的诗歌元素,是对散文写作的一种突破,不妨可以称之为“诗散文”;但它又绝对不能等同于一般的散文诗,因为,才女韩梅的作品至少在篇幅上、容量上比散文诗要长了许多,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开创了长篇散文诗的先河。才女韩梅还是一个社会活动家,经常到大学讲课,热心公益事业,乐为他人做嫁妆。她在《岁月疏影》一书中,就收入了26篇诗评、书评,对平顶山市文学艺术事业做出了突出贡献。
真诚地期待着才女韩梅有更多的佳作更多的探索更多的突破!(郭进拴)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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