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平顶山分会成立10周年工作回顾 【一百二十九】
- 作者: 郭进拴
- 编辑: 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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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4-09-29 08:40:17
郭进拴|报告文学的春天来到了
——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平顶山分会成立10周年工作回顾 【一百二十九】
周大新,河南邓州人。1970年12月入伍,1979年开始发表作品。现居北京从事专业创作。曾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冯牧文学奖。2008年,长篇小说《湖光山色》获得第七届茅盾文学奖。
周大新此生“最黑暗的日子”,是2008年8月3日。在忍受了长达3年病痛折磨之后,独子周宁与他告别,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一年,周大新56岁。老来丧子。他悲戚地发问:上天为何要将一个年轻的生命决绝地拖走?我们从没有做过该遭惩罚的事,凭什么要给我们这样的回报?这不公平!
如同任何一个因病、灾难或意外丧子的父母,周大新的追问没有得到答案。
“我为什么要死死逼你?归根结底是我的虚荣心和功名心在作怪!”
周大新的老家在豫西南农村,农民出身的他,1970年入伍。当他开始发表文学作品的那一年,1979年11月4日,他的独子周宁出生。
那是个阴天,还刮着风,有点冷。对于选择这个季节生孩子,周大新后来说,“那时我们不懂。那个年代不教给我们任何关于生育的知识,不懂优生,也不懂设计孩子出生的月份,谁敢谈论和关注生育的细节,谁就是一个无耻的流氓。”
周宁降生之初就遇到了麻烦,母亲难产,医生用产钳夹住他的头,把他拽了出来。可能担心此举伤着他,医生又给他打了抗菌素。
这些事情,如今都让周大新后悔自责:我为何不早早请假回家?遇到难产我会要求剖腹产,不再坚持自然分娩,就不会对你使用产钳。
当周宁发出第一声啼哭时,周大新正心急火燎地坐在由山东部队返家的火车上。等他终于见到儿子,年轻的父亲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抱娃,而是用双手捧起,“看着你娇嫩的脸庞,觉得生命真是神奇,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和幸福感,我有后代了!”
周大新觉得肩上的责任一下重了许多,“我得挣更多的钱,好把儿子养壮养大。”
可惜,那些伴随周宁一起成长的美好岁月中的点点滴滴,如今都成了周大新痛苦的回忆和反思——
当年工资太少,没有钱多买几条鲫鱼。周大新为此惭愧至今,“实在对不起你妈妈和你,那时应该每天都多买一些,把你养得更壮,使你的身体能抵抗疾病的侵袭。”
4岁时,周宁想要一个二三十元的变形金刚,周大新一个月才挣60元,没给买,还吓唬儿子,再闹就不要你了,然后真的径直走了,吓得周宁大哭。现在想起来,这个心痛的父亲“非常非常后悔”,“买一个变形金刚就能使家里穷到哪里去了?吓唬孩子算啥本领!”
到了周宁上学时,周大新决定让孩子报考南阳十三中,但周宁认为自己考这所学校有点难,结果遭到父亲的挖苦:“你小子连这点雄心都没有?你难道愿当一个窝囊废让人看不起?考不上十三中,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哩!”
后来,周家搬到北京,周宁要高考,父子俩发生了越发激烈的冲突:儿子想看电视,父亲说学习最重要;儿子想打篮球,父亲用锥子把篮球扎漏;儿子说再这样下去就不高考了!父亲带着火气说那你凭什么本领养活自己?儿子说我到地铁口卖光盘,父亲说我一心想把你送入名校……
周宁得病后,医生说,这与长期精神压力不无关系。周大新追悔莫及:“我为什么要死死逼你?归根结底是我的虚荣心和功名心在作怪呀!”
失去爱子,这个捶胸悔恨的父亲剖白灵魂深处的世俗观念,他责备自己:“我真蠢!”根据茅盾文学奖得主周大新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安魂》,近日在开封拍摄。电影《安魂》是一部中日合拍片,由河南影视集团、北京秉德行远影视传媒、日本株式会社PAL企画等联合制作出品,日本著名导演日向寺太郎担纲导演,日本著名编剧富川元文任编剧,巍子、陈瑾、张立、北原里英等中日演员加盟参演。影片讲述主人公唐大道因自己的固执和偏见,间接导致儿子的病发离世。愧疚、痛苦和思念让他迷失在“招魂”的虚假安慰中。招魂术实施者父子在对唐大道行骗的过程中被其感动,最终停止了对唐大道的再度伤害。该片作为一部现实主义题材影片,将围绕亲情、爱情、人情,解读人性、剖析人心,表达“所有的遗憾莫过于‘来不及’,时光流逝、繁华散尽,请珍惜所有”这一立意。
《安魂》原著的作者、著名作家周大新介绍,影片《安魂》已经筹备了三年,在外景地选择上,起初曾考虑过北京、西安、平遥,但最终选择了家乡河南的古城开封。他说,开封的古城风貌保护得很好,宋式建筑非常有味道。影片将对开封的特色建筑、街巷胡同、开封西湖、美食小吃、市民生活等城市风貌、市井风情进行展示。
在对导演、编剧的选择上,周大新表示,经过多方考察,最终选择了善于表现人与人之间细腻感情的日本导演日向寺太郎、编剧富川元文作为合作对象,以期展现原作中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周大新说,希望将本片打造成中日文化交流的一座高塔式作品,同时让市场、口碑实现双丰收,并争取在中国电影发展史上留下一个脚印。这是一部直面死亡的著作。虽然陶潜云:“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尽管哈夫洛克·埃利斯说:“痛苦和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抛弃它们就是抛弃生命本身。”然而,当正值英年的儿子的死亡突降到一个父亲面前时,其心灵之巨痛要远远超过死亡降临在他自己身上。
《安魂》这部数十万字的作品通篇是父子生死相隔却又灵魂无间的对话。它的总体由两部分构成:上半部分回忆儿子周宁生前之成长。其中有作者对儿子无比深情的爱与记忆,也有作者对自我的无情的解剖甚至痛恨;下半部分则是儿子周宁进入天国之后父子的对话。以周宁的视线牵引出人类古今历史上的哲人思想与精神锻炼。
相比较而言,《安魂》的上半部分偏于实,下半部分偏于虚,一虚一实,共同呈现出周大新对儿子沉痛的思念,对人世深切的思考。表面看来,《安魂》是为痛失爱子周宁而作,实际上,则是周大新在为儿子安魂的同时在为自己安魂,也为天下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安魂,更重要的是,他也是在为这个时代安魂。《安魂》是一部特别的小说,如果可以称为小说的话。
《安魂》应该可以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165页为止,可以称为纪实部分;后半部分,直到尾页363页,可以称为魔幻部分。
我是在晚上11点多读至165页的,我泪流满面,我很想将书推荐给老婆和儿子看,因为我认为这虽然不是多么精彩的小说故事,但确实真实感人并对人有教益作用。周大新的新作《安魂》讲述了在痛失爱子之后,作家以一种毅然的姿态展开对生命与死亡这个命题的探寻,以与早逝的儿子对话的方式来呈现作者关于"生死"的形而上思考,并且跳出个人的悲痛,以深厚的人文关怀对当下进行了深邃的审视。
《安魂》首先是周大新给离去的儿子的一阙安魂曲。这个世界上令人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在送走儿子周宁之后,忆起周宁成长的点滴,有幸福,有苦涩,有深深的追悔和自责。然而,在生死界河彼岸的周宁却坦然无比,用宽容的心将父亲的所有痛苦化解。如,当得知儿子的病可能与儿时脑部受过外伤有关时,父亲痛心疾首:“宁儿,你是来得艰难,走得急呀!”“我何不早早请假回家,要求医生剖腹产,那样,就不会对你使用产钳呀!我好后悔!”周大新的自我剖析的勇气令人动容。他将所有的责任都放在自己身上,他从儿子成长过程中细细找寻那些有可能导致儿子患绝症的因素,比如营养,比如外伤,比如施加的学习压力,等等。
这些原本发生在中国每一个普通家庭中的平常事,在周宁离开人世的时刻,却成为一处处痛心的伤口。周大新将自己的灵魂剖开:“我为何要折腾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这一段日子让你的身体再一次受到了损害?”“归根结底是我的功名心太强……”令他痛悔的还不仅是这些,而且是他拆散了儿子和喜欢的恋人。他甚至以为,如果不是他的无情,儿子就不会得这样的绝症。他对远在天国的儿子说:“我是劣等的父亲,也是冷酷无情的父亲,我好后悔呀!”
《安魂》也有对人在病痛中的肉体痛楚与尊严的无处搁置的思考,对这一点我确心有戚戚焉。周宁在后一次抢救时说:“这么久的无质量的带病生活,让我已厌倦了活着。”“如果活下去就意味着这样遭罪,我为何不选择解脱?”
我抚摸着《安魂》,分明是在抚慰世间那无数受尽苦难的灵魂。我眼里有泪,却流不出。周大新,我多么佩服你的坚强,这部书,字字血,句句泪,你写的时候,不又重走了一遍揪心路吗!
《安魂》也是周大新给自己的一阙安魂曲。读这部书的过程,是一次让人重新思考生死的过程。我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不是周大新在为周宁安魂,而是周宁在为周大新安魂。周宁对父亲的每一次忏悔都在宽慰,他原谅父亲所有的过错,因为那都是出于爱。周宁还宽慰父亲,死亡并不可怕,不要为自己的死亡而悲痛,何况那些已经到来的,并不是坏的。作品首先展现给读者的是一个令人沉痛的家庭悲剧。周宁,这个外形俊朗、器宇不凡、心地善良的年轻人,研究生毕业刚参加工作不久,便被查出重症。家里的天塌了。一家人陷入绝望与黑暗中。更为可怕的是,疾病引发的身体疼痛折磨着他,也折磨着作家的精神。两次开颅手术、间歇的抽蓄与持续的高烧,随之是四肢的僵硬,吞咽、语言功能相继丧失,这对他无异于一次次酷刑,我们在作品的这些地方,体会的是周宁的痛楚,听到的却分明是作家心中滴血的声音。2008年8月3日,他走了,29岁的帅气模样永远驻留在爱他的人心中。他的嘴角是微笑的,因为有《心经》给他“度一切苦厄”的力量,有父母至爱让他虽被命运粗粝对待,却还能感到人间美好的赤子纯真,因此可以想到,这块晶莹剔透的“璞玉”去了该“雕琢”他的地方去了,那是庄严的莲花净土。从家庭教育方面讲 ,孩子与大人有着同样做人的尊严,大人在教育孩子时,要“平”视,勿呵斥,让家庭环境多一点民主,不要让孩子受委屈;大人要尊重孩子的独立个性和独立空间,给孩子创造一个轻松自由的成长学习环境;大人要尊重孩子的志趣、爱好,不要把个人意志强加于孩子,从而“折腾”了孩子,甚至葬送了孩子一生的平安幸福!
从社会心态方面讲 ,人,要多一点善良、平常心,少一点富贵、虚荣心;多一点诚实、进取心,少一点功名、利禄心……
周大新先生的担当与责任还表现在,当他得知核磁上那个不祥的阴影时,他擦干泪水,以军人的操守把沉重的消息标上“机密”,“放在我一个人心里。”当他因背儿子上楼累得心前区疼痛时,他首先想到的是“我倒下了,你和你妈怎么办? ”当他在儿子监护室外熬夜、劳累得看着二百米远的饭店而腿已无力挪步瘫软地医院门口的水泥地板上时,“ ……只为了让自己有力气再回到你的身边,足足坐了二十分钟,觉得一些力气又回到了身上,我才又站起……”
“我不能倒下, ……”这种无声呐喊与抗争的顽强意志力,来自于他对儿子、妻子的爱和责任啊。任谁读到这样的文字,都会感动和钦佩得泪流不止啊!但不知这种伟大的担当和责任感闪耀出的爱的光辉,能否让时下那些“宁坐宝马哭,不坐自行车笑”的拜金主义者们的灵魂感到丝丝颤栗?!
在儿子葬礼上,他经受着五内俱焚、两腿如坠“冰山”般的痛苦煎熬,但他咬紧了牙关而屹立不倒,为的是他独自担当痛苦,以减少领导、同事和亲友们为他的担忧!这般境况下的担当境界,不能不使当今那些逐利、求官不择手段者、落井下石还假仁假义者们的灵魂得到一次大善、大美的洗涤!
人常说,文品如人品。周大新先生可说是“德艺双馨”!无论家乡,军界,文坛;无论领导,同事,亲友,甚到是读者、作者,大家都共认他性格温厚、善良、朴实、诚实。他对于相识的人,无论高低,他都重情、重义、重诺!记得著名评论家王必胜先生曾在《漫说周大新》中这样评价道:“他性格平和,脾性温婉,与世无争,恪守中庸,重然诺,重友情,与这种人交往作为男人安全,作为女人幸福。”
还有著名评论家行者在《大新真好》一文中评说道“你分明能从他身上体会到一种女性的美,那就是善良。是一种女性的善良,温和,体贴入微,那目光在关注着你,那话语是温暖的,那双耳朵在倾听。”作为周大新先生的读者和作者,此刻,我想说:“周老师,你好得过于理性了,好得让我为那些日子里的莽撞而痛、疚泪流不止啊。
“且不说近几年来你内心的苦,就说2005年至2008年在儿子生病那三年间,可说是你人生中黑云压顶、磨难重重的三年,我想像不出你的心有多么地苦、多么痛、多么地难啊!但作为无名读者和作者的我,在那无知的三年间,无论给你电话,还是短信,你依然平静地问候、热情地回复:‘近来写稿子没有’?‘有稿子寄来?’记得一次给你电话说稿子的事儿,你说你正在医院,我惊问:‘谁不舒服了’?你平静地回答:‘一个朋友。’唉,我好悔我当初的愚钝啊。我为那时我的无知打扰而痛悔!我为没能在你累得瘫软在医院冰凉的水泥地板上扶你起来,哪怕递给你一碗面、一瓶矿泉水而愧疚啊!
作品以沉痛的家庭悲剧展现了令人动容的父子深情。作家追忆儿子的过程是爱的过程,也是家庭成员共同支撑风雨岁月的艰辛过程。作品中邓州、济南、西安、郑州、北京这些温暖的字眼隐藏着家族的过去,也揭示了一家人两地分居的不易。1979年11月4日凌晨,儿子在南阳出生,那一刻,作家正从济南往老家赶,半月后,他毅然辞别需要照顾的妻儿回了部队。儿子6岁时,他奉命去云南老山前线采访,留下遗书,提前与妻儿诀别。儿子16岁之前,一家人依旧未能团聚。欣慰的是,儿子初中毕业后,全家人齐聚北京,开始了平常又幸福的家庭生活。这样的日子是短暂的。三年后,儿子去西安这个父亲昔日的求学之地读大学,之后,在父亲的建议下去郑州读研究生。喜悦的是,儿子学业有成,工作分配到北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工作那天,不喝酒的父亲破例喝了酒,母亲则喜极而泣。幸福有时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以说,儿子的成长过程,父亲因异地且没有充裕的时间来全程参与和见证,那些多情而难忘的父子交往片段也往往是遗憾多于慰藉。半岁多,清汤奶吃不饱,凌晨饿醒,父亲对此是很不耐烦的。那年,因儿子打翻墨水瓶,父亲第一次动手打了他。四岁时,儿子由母亲从老家长途跋涉带到济南探亲,商场一个二三十元的变形金刚玩具,父亲嫌贵硬是没给买,他小小的心愿最终还是没能实现。儿子懂事后两次流泪都是父亲引起的,儿子6岁半时,用了家里十元请平日善待自己的同学吃饭,这个报恩举动被父亲误解为败家,又是打又是罚跪的,他第一次流了眼泪。上小学,儿子迷恋游戏机,父亲解气地要把他往黑漆漆的河滩仍,他被吓的第二次流泪。当父亲再次亲情回忆这些历历在目的往事时,儿子已不在了,这些泪水一滴滴都落到了父亲的心里,化为懊悔与自责。令人释然的是,儿子原谅了父亲,他知道父亲的难处,明白农村走出来的父亲要承受多少才能走到今天,其间还要历经熬人的官司纠缠以及生死关头的考验。他能体会到父亲赚钱的苦累,微薄的工资与同样微薄的稿费维系着全家的温饱。他深知自己的重症对父亲意味着什么,这成了他心中永远难以释怀的情结,他是站在孝道的天平上诘问自己的。他像父亲爱自己那样深爱着父亲。这部《安魂》,是举笔维艰的作品,因为提起笔的不再是一名熟稔文字技巧、斩获茅奖的职业作家,而是一名再普通不过又再心碎不能的父亲,笔端写下的是对英年离开人世的独子的独白。
2008年10月,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评选揭晓,周大新的长篇小说《湖光山色》获奖,领奖时,周大新表现得平静得体,而实际上,当时他心中深藏着巨大的痛楚:就在那两个多月前,他的独子因为脑癌,在承受了三年的疾病折磨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儿子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周大新“什么事情都干不成”。直到他意识到,如果不把这份心底的痛表达出来,可能再也无法继续日常生活。于是作为作家的他,决定用笔记录那段岁月,“为儿子,为自己,也为其他失去儿女的父母”而写。
在《安魂》中,周大新与儿子,仿佛是在促膝对谈,通过对谈,将儿子出生、成长、上学、恋爱等等往事细密地追忆。他将作为父亲的自己一刀剖开来,挑拨出那些世俗观念和作为,既是深深的自责,也是对孩子生长大环境的反思。
《安魂》中前半部是真实回忆,而后半部却借由已逝儿子的“口”虚构出一个“天国”,通过儿子与古贤智者探讨生死、人生等哲学命题,来表达自己对生死的思考。
儿子随母亲在南阳长期过着没有父亲陪伴的清贫日子,到北京后,这对母子的物质生活条件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然而,儿子过的并不轻松,首先是对北京气候、学习环境和人际交往的不适应,满口的乡音被同学笑话,都不敢与同学正常交流。与父亲一起生活,没有得到太多“亏欠”与“迟到”的父爱补偿,父亲延续了对他方方面面的管教甚至干涉的做法,即便到了青春期的叛逆阶段,父亲的干涉也有增无减,有时是变本加厉。在父亲的眼里,游戏等于犯罪,休闲等于偷懒,扎漏儿子的篮球、呵斥儿子看小说、杜绝儿子看电视,父亲不懂儿子生理、心理的变化规律,给儿子带来不小的困扰。这再次勾起了作家的回忆。儿子小学时被体校选拔了,他认为学体育不如搞行政而拒绝。中考时,他提前为儿子选定重点中学,挖苦代替激励,儿子倍感压力,考前失眠要吃安定。高中分科,不顾儿子意愿,强行给报了理科。儿子大学时有了心爱的女友,他断然阻止,拆散了一段美好姻缘,以至于儿子重病期没有得到爱情的抚慰,令人伤悲。作家悔恨交加地讲述着,极力地否定自己,并将自己划到不称职父亲的行列,可是,我们读了这些故事后,非但没有埋怨这位父亲的“专横”与“独断”,反而对这位父亲产生了敬意,因为父亲对儿子的爱大多是粗放的,它是不讲条件的,它也往往是不讲道理的,这大概就是人性幽微而隐秘的动人之处吧。
天下没有不爱儿女的父母。作家爱子之心是天性的自然流露。儿子大学未毕业,他就为儿子买房了,装修甚至考虑到未来孙子的安全。儿子大四谈了女朋友,他不远千里,专程跑到西安为儿子把关。作家爱子之情是没有终点的。2005年9月28日,26岁的儿子身体出现异常,几天后,他含泪向家人隐瞒了儿子的病情,一人吞咽苦果,至此,爱成了压垮他身心的巨大背负。为承担庞大的医疗开支,能让儿子用上二十多万一针的抗癌药物,他开始没有白天没有黑夜的写作,就连平日不爱写的剧本也接了下来。儿子患病三年的每一天,他都过的提心吊胆,所有的办法都想了,该去的医院也都去了,他没有了自我,抛弃了一切,心里只装着儿子。疯狂的癌细胞吞噬了儿子,也耗尽了他的心力,然而,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弃,直至儿子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伟大的父亲。作家爱子之行感天动地。爱没能挽留住儿子,这给作家心中划下一道重重的伤痕,令人感动的是,作家面对悲伤而没有陷入悲伤,他含着巨痛,以文学的方式来怀念爱子,把血泪凝结为《安魂》,将伤痛衍化为爱的守护,让爱的温存得以永久。爱的方式千差万别,爱却亘古不变。
恐怕所有读过《安魂》的人,都难以忘记其中头罩白色丝巾的女士形象。周宁从小就梦见这样一个形象,她似乎不时来提醒周宁要随她去,周宁的灵魂离开人世时,她充满善意,举动轻柔引领周宁走向天国,她无语,却拥有巨大的力量。
我以为,一部《安魂》,更是周大新献给时代的一阙安魂曲。周宁和他的祖先在天国的相遇,与古今中外那些伟大灵魂在天国的对话,更是一次对当下时代人心的安魂。精彩的是周宁与粼粼、弘一法师、与爱因斯坦的对话。
弘一法师与周宁的对话关乎生死、灵魂、平等,这些哲学命题,周大新通过弘一之口告诉这个疾速行进的时代中每一个不安定、内心不平衡的灵魂:“人生怎么比较?”人生的起点不同、人生的长度不同,人生所从事的职业不同、人生不可量化,应该像天国之神那样公正公平地评价人生。爱因斯坦则不是一个有耐心的灵魂,他率真坦然,认为人生的比较不可避免,人生的痛苦来源于比较,关键在于怎样比较才好?快乐和幸福都是人的一种自我感觉,无法对其进行固化和把握,而灵魂的价值与美好与否才是重要的?他用特蕾莎修女的伟大来说明问题。
行文至此,我发觉周大新已经从生离死别的痛苦中跳出,带着读者站在茫茫宇宙的一个高岸,冷峻而理性地看古今,看人性,看天下苍生。《安魂》已不仅仅是个人的一阙安魂曲,而且是时代难得的一阙安魂曲了。
与其说我这样的年龄更容易为生死之命题所触动,毋宁说是周大新将世间悲痛的生离死别的真相面纱撕去,带着啼血的思考揪住了我的心。读《安魂》的过程,是我不时流泪,不时自我反省的过程,也是一次为我安魂的过程。《安魂》是一对父子两个灵魂坦诚而揪心的对话。父亲在对话中回视自己的人生,发出痛彻心扉的忏悔;儿子在对话中细说自己对死亡的体验,告知父亲天国的奇异图景。
真实和虚构交替,当下的无耐和想象中的极乐互现,既让人感到沉重,又使人获得解脱死亡是人生的结局,是人人都要面对的问题。
这本书零距离观察死亡,对人的最后归宿展开想象,既是对死者的安慰,也是对生者的安慰,是一支沉郁中夹着旷达的安魂曲。
每一对儿女健康平安的父母,好好珍惜和孩子在一起的平凡时光,那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溢满着看不见的小幸福。
愿每一位失去儿女的父母,为了远走的儿女,更要保重好自己。
放心吧,孩子在天堂一定会生活得很好。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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