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蜂窝
- 作者: 郭进拴
- 编辑: 王翔
- 来源: 会员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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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3-09-21 14:36:26
著名作家冯骥才先生有篇短小的小说就叫《捅蚂蜂窝》,大作家小时候也是顽皮的,蚂蜂窝我小时候也真是捅过不少。
蚂 蜂和蜜蜂为同族都会蛰人,蜜蜂可以提供蜂蜜容易得到人们的宽宥,蚂 蜂只落得蛰人的恶名。人们看见蚂 蜂有莫名的害怕,看见附近有蚂 蜂窝便没了安全感非得捅下来不可。那时候我们老家鳌头的农村植被茂盛,随处可见蚂 蜂窝,家里的屋檐墙角总能发现,往往刚刚做出来就被及时发现,蚂 蜂窝不大蚂 蜂也很少,可以从容地用竹竿捅下来,一点都不用害怕。在树林和大树上发现大个的蚂 蜂窝要捅就得小心了,我们一堆小孩子结了伴去捅,我穿了雨衣举着竹竿宛如披了铠甲的勇士雄赳赳气昂昂上战场,但是越是离马蜂窝近越是害怕,倒像两块磁铁同极对着,越近越有排斥力,越是惶恐了,走近了大约对准马蜂窝用力一桶,丢了竹竿赶紧逃,小伙伴也各自逃散,看着没有马蜂来追,再战战兢兢地去捅,非要捅下来不可。有一次被马蜂追上了在耳朵上蛰了一下,一会儿感觉耳朵像猪八戒的耳朵那样能扇出风,痛是免不了的,不过倒是不害怕,被马蜂蛰了,将马齿苋 叶子搓出水来擦在上面很快可以消痛、消肿。冯骥才先生被蛰后家人轮番用醋、酒、黄酱、万金油和凉手巾拔毒,还请医生打针吃药,七八天后才渐渐痊愈,冯先生家人不知道马齿苋的妙处,马齿苋随处都有,甚至在城市中心的操场上都可以采到,去年有朋友被北京的蚂 蜂蛰了,用了马齿苋也很见效。蜂毒为碱性的,马齿苋是酸性的,因此马齿苋去蜂毒有其科学道理。
捅蚂 蜂窝作为一个词汇完全没有了捅蚂 蜂窝的英雄气概,只有祸端,常比喻闯了祸,招惹了麻烦。人本来可以和蚂 蜂和平相处的,人不招惹蚂 蜂,蚂 蜂也不会主动攻击人。在生活中人与人之间也是可以和平相处的,不要给别人戴恶名的帽子而故意疏远和隔离,也不要因为种族等原因而相互的仇恨与攻击,再弱小者也会拼死一击,强大者难免落得像冯骥才先生那样犹如大病一场。
一次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柿子树上玩捉迷藏,惊动了树梢上的蚂蜂窝,飞起的蚂蜂不饶人,蛰得小伙伴逃窜不及,有的从树上掉下来,有的顺着树干往下爬,彼此相碰,树的主干上,一个个小孩子的脑袋和身躯,就像是串起的糖葫芦困在那里,忽而坠落底下,大小顽童挤压在一起,各自捂着肿胀的脸,哭爹叫娘的呻吟。
我那时侥幸,从五六米高的树上跳下来,蚂蜂没有蛰到我。小伙伴捂着肿胀的脸,哭骂着说,都是我的错,下河游泳不去,非要上树捉迷藏,蚂蜂蛰了他们,却不蛰我。大家让我上树把蚂蜂窝摘掉。那时年龄小,不知道保护自己,就装着胆大,像猴子一样迅速爬上树,一手捂在拳头大的蚂蜂窝上,抓了个粉碎。
村里一位老奶奶,常年患有鼻炎,老中医指定蚂蜂窝入药。老奶奶急寻蚂蜂窝入药,她迈着国足布缠过的小脚,一手颤悠悠地拄着拐杖,找到一贯淘气的我,那时我讨厌老奶奶,他家院子有几棵枣树,有几棵石榴树,闲来无事,在院落里种上一片向日葵。我和村里的小伙伴,时常趁着老奶奶不在家中,外出串门的时节,爬树摘枣摘石榴摘向日葵。摘枣子不留痕迹,摘石榴和向日葵,摘一个少一个,老奶奶虽然眼花看不仔细,那石榴和向日葵少多了,她就像是算命先生一样,屈指一掐算,就拿个脸盆子,敲打着满街骂娘。所以我和村里的小伙伴都恨她入骨。小伙伴嘴巴馋,不可救药。老奶奶骂归骂,她的骂声长不到我们身上。再说那时偷枣摘石榴,入伙的小伙伴多,算是团伙作案,谁知道她是骂谁的娘哩!
老奶奶找到我,那是她看着我长大的,知道吸溜着鼻涕不舍得擦掉的我,大小蚂蜂窝,从来就是一窝端。这次我想拒绝老奶奶,父亲却不同意。他瞪着眼睛,黑着脸说:“去,给您老奶奶捅一个蚂蜂窝儿去。”我顽固地说:“蚂蜂窝捅完了,哪里有呢。”在一旁傻站着的郭青献,他傻乎乎地说一句:“大伯,我知道哪里有!”我看着青献,瞪他一眼。青献却不看我,傻乎乎地继续说道:“就在俺家的苹果园里。那蚂蜂窝可大了,我就不敢从那一棵苹果树下走过。”
我不情愿地走了。青献跟在我身后,害怕我修理他,一句话也不说,只顾吸溜鼻涕。我举起小拳头,在他肩头狠狠地捶一拳说:“你这傻蛋,就知道捅蚂蜂窝,咱们摘石榴和枣子,老奶奶骂我们,你个傻蛋忘记了?”
青献说:“知道他骂我们,我就觉得,捅蚂蜂窝好玩儿……”
我在青献的屁股上踹一脚,说:“好玩儿个蛋……”
我又伸手去抓他的小蛋子儿,他一伸手,把我的手拨了过去。
我们边走边说,来到青献家的苹果园里,青献远远的指着一棵苹果树说:“那蚂蜂窝,就在苹果树的树梢上,风也刮不掉,它的窝儿可结实了。”
我们就像是上战场一样,我管前线战斗,他管后勤补给,支援前线战士。
青献钻进他家苹果园的茅草庵,把他爹的钓鱼竿拿过来,又从茅草庵上撕下一团茅草,把钓鱼竿和茅草给我送来。我说青献:“把钓鱼线截一段,把毛草绑上去。”青献说:“不中啊,俺爹光打我哩!”我说:“你不叫截钓鱼线,就找一根绳子去。不然咋把茅草绑到鱼竿上?”青献说:“中,我再找绳子去。”青献在苹果园里转悠了一圈,没找到一根绳子,丧气地走回来说:“找不到绳子,咋办呢?”我说青献:“找不到绳子,就把你的裤腰带解下来。”青献的裤腰带,是他娘用一条红布条子做成的,扎在他那细小的腰间,留在外面,如果别上一颗木制的手枪,就像是一个儿童团的团长——那级别也不低。青献很是痛惜他那红裤腰带,但是为了捅一个蚂蜂窝,他还是犹犹豫豫,最终解下了裤腰带,亲自动手把茅草绑上鱼竿。
正当午时,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点着的茅草噼啪作响,热风一浪一浪吹拂着枝头的红苹果。茅草干燥,烈火炎炎,火球在苹果树的枝杈和绿叶之间游走,烧的那树叶子焦糊了。
当火球渐近蚂蜂窝时,我的胳膊上被蛰一下。这时我想,马蜂恨我捅它们的窝儿,要找我报仇雪恨了。我也恨蚂蜂蛰疼我的手臂,忽地站起身来,用火猛攻蚂蜂窝。一只蚂蜂又蜇在我的脑后脖颈上,我忍着疼痛,把马蜂窝烧下来。扔下钓鱼竿就逃窜。
若干年后,离开家乡的那一年夏天,在一条大路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有一个洗脸盆子一般大小的蚂蜂窝,悬在有两米高的树杈之间。我从此经过,飞来飞去的蚂蜂嗡嗡乱响。
我驻足听着蚂蜂的嗡嗡声,先是惊奇蚂蜂窝悬挂在马路边儿,为何没有人把它捅下来。之后不由一阵战栗,内心感到恐惧,因为那蚂蜂如蚁穴里的蚂蚁一般活跃。我欣赏着蚂蜂窝,回想起 捅蚂蜂窝的 过去,心生厌倦地走开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村里还没通上电。尽管那时我们不能看电视,不能玩手机,但我们的生活依然丰富多彩。打弹弓、洋火枪的游戏玩腻了,我们就找点儿另类有趣的事情去做,譬如戳蚂蜂窝。
乡村里,蚂蜂窝是常能见到的;屋檐下、窗檐下以及树枝上,常可发现形如莲蓬的蚂蜂窝。通常,蚂蜂窝上聚集着许多黄褐色的蚂蜂,密密麻麻,使人望而生畏。蚂蜂一般不主动攻击人,当受到人侵袭的时候,无论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它们都会群起而攻之,对肇事者展开无情攻击。蚂蜂用于进攻对手的武器,是尾后含有毒素的蜇针,蜇针蜇到了人的身体上,被蜇的地方便会红肿疼痛,让人难以忍受。
每当我们发现蚂蜂窝时,我们就好像当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高兴得手舞足蹈。于是,我们赶紧找来一根细长的竹竿,然后就会有一名小伙伴自告奋勇承担戳蚂蜂窝的任务,其他人则远远躲避着看热闹。
记得有一次,我们在生产队的牲口棚发现了一个蚂蜂窝,蜂窝上面的蚂蜂特别多,大家便兴奋不已。我们当中,一个叫占国的小伙伴,让大家看着蜂窝,他回家拿竹竿去了,临走时,占国对我们说:“谁都不能动,蚂蜂窝只能由我来戳!”
大家便说:“坏了,坏了,占国让蚂蜂给蜇着了!”
说时迟,那时快,占国在被追逐他的蚂蜂蜇着后,脚下生风,很快躲过了群蜂的追击。占国全身包裹得很好,只露着两只眼,蚂蜂却准确无误地把他两眼上下的眼皮给蜇着了。很快,占国两眼就红肿起来,如两个熟透了的水蜜桃。接着占国的父亲就来了,见了占国,气得大骂:“鳖羔子,这回知道厉害了吧,有种就别嫌疼,咋没蜇死你呢?!”在父亲的训斥声中,占国扛着竹竿,低着头跟在父亲身后,回家去了。
占国两眼康复后,痴心不改,该戳蚂蜂窝时还是去戳。其实,我们那时都一样,谁都因戳蚂蜂窝被蜇过几次,所以被蚂蜂蜇了仍不改悔的不止占国一人。
小时候,老家门前有几棵桃树,到了夏天,树上的桃子开始由青变白、由白泛红时,我就爬到树上摘桃子吃。有一天,我刚爬到一棵五月鲜桃树上,突然发现一只大蚂蜂在我头顶上下翻飞,虎视眈眈地瞅着我。我的第一反应是树上有蜂窝。果不其然,抬起头来仔细一看,树上方的枝下挂着一个拳头大的蚂蜂窝,周围有不少金黄色的蚂蜂在不停地飞舞。
我看到蚂蜂们的窘样,心里乐滋滋的。没想到,一只蚂蜂已趴到我的嘴唇上,我本能地用手拍打,可惜晚了。蚂蜂的毒液真厉害,我的嘴唇顿时就肿得翻起来,一股钻心的疼痛顿时袭遍全身,火辣辣的痛感迅速蔓延开来。不一会儿,嘴唇肿得就像发了面的馒头,不光火辣辣地疼,还生硬麻木。我边哭边往屋里跑。
母亲一边嘟囔我,说我不听话,一边心疼地帮我拔蚂蜂蛰后留下来的“锥子”(也叫毒子)。听说南窑的邻居秋菊姐刚生了孩子,母亲就跑到秋菊姐家里,让秋菊姐挤下奶汁,用酒盅盛着,回到家赶紧把奶汁滴在我红肿的嘴唇上。虽然有点肿疼,但没有发炎,到了第二天,嘴唇才不疼了。
那天,我和伙伴们在石排鼓沟大瀑布下边玩水。天空,也如这河水一般碧蓝澄澈。别人都兴致勃勃,或狗刨,或仰泳,或潜水。我的心,却系在旁边墙坝的蜂窝上,那蜂窝,圆圆的,颜色有些黄,水果盘那般大小。许多硕大的蚂蜂在上面爬来爬去。一只只金色的蚂蜂,振动着翅儿,蠕动着带有金色花纹的腹部。
看到蚂蜂窝,我的心就痒痒的。终于,我对伙伴们大声喊道:“大家快看哪,那边有一个蚂蜂窝,大大的蚂蜂窝啊!”呼啦啦,大家都跳了出来,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蚂蜂窝。随即,“啧啧”声响成了一片。看到大家的表现,我的心中暗暗地高兴起来。
说干就干。于是,长棍子,短柳条,还有头上的草帽,各种家伙一应俱全,我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向前,向前,再向前。硕大的蜂窝清晰可见,一只只蚂蜂在上面爬来爬去。谁当第一人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伙伴们一时不说话了。终于,我忍不住了,大喊一声:“大家看我的,俺上!”就像董存瑞那样,我雄赳赳地接过了长竿,在伙伴们期望的目光下,勇往直前。近了,更近了,我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仿佛,所有的蚂蜂都在对着我狞笑。我踮起脚尖,对着蜂窝,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戳了下去。没来得及检查战果,我扭头就跑。我相信,那是我长那么大以来跑得最快的一次。
耳边并没有响起蚂蜂们惊慌失措的嗡嗡的声音,也没看到伙伴们四散奔逃的身影,只有我一个人傻子似的往后猛跑。看到这里,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此时,伙伴们大眼瞪小眼,正好奇地瞅着我。好似,我是动物园里的一只笨狗熊一样。我说:“你们怎么不跑呢?”占国说:“傻子,看看你的杰作吧!你可真笨!”我一回头,脸红了,原来,一紧张,长竿捅进旁边的石缝了。一只蚂蜂正在长竿上面爬来爬去呢,那小东西振着翅膀,仿佛正在示威,或许是嘲笑我吧!
在多次戳马蜂窝被蚂蜂蛰得鼻青脸肿之后,我们也在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制定周密细致的作战计划。
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母亲说的这些话,是很有道理的。是啊,蚂蜂窝是蚂蜂的家,你无缘无故地把它的家给掀了,它能不报复吗?只要人们不去招惹蚂蜂,它就会与人类和谐相处。
时光荏苒,转眼间,50年过去了,儿时的伙伴都已经当了爷爷了。可是,每当看见飞来飞去的蚂蜂,我总会想起我们小时候戳蚂蜂窝的趣事儿,就会想起我的红肿得像发了面的馒头一样的嘴唇,占国的“熊猫眼”和玉清的红肿的屁股。唉,谁让那时我们年少轻狂不懂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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