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张胜友的五面之缘
- 作者: 郭进拴
- 编辑: 王翔
- 来源: 会员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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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3-10-03 12:38:29
张胜友(1948年9月 -2018年11月6日),福建永定人。中共党员。编审,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1968年回乡,1977年考取复旦大学中文系,1982年毕业获文学学士学位,历任《光明日报》记者、主任记者、记者部主任助理、作品版主编,光明日报出版社副社长兼总编辑,作家出版社常务副社长、社长、总编辑。中国作家协会第五、六届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中国作家出版集团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期刊协会副会长。1972年开始发表作品。198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2016年8月,任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
2018年11月6日0时10分,张胜友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享年71岁。
到了2021年的11月6号,张胜友老师就离开我们整整3年了!3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胜友老师。
说起来,我和胜友老师也算是复旦大学的校友。他1977年考入复旦大学中文系,1982年毕业,我1992年——1993年在人民文学杂志社与复旦大学中文系联合举办的青年作家班读书学习。
我是从读胜友老师的作品开始认识他的。第一次见到他,是1998年的夏天,我和著名青年作家练佩鸿到作家出版社拜会了胜友老师。当他听到练佩鸿介绍我的长篇小说《天地人心》即将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时,就非常关切地询问出版进展情况。中午又请我们到中国文联餐厅吃工作餐。1999年我写的长篇报告文学《湛河大决战》完稿,胜友老师又亲自派白联国编辑到平顶山看稿并协商出版事宜。我和胜友老师第二次见面是2013年在沙家浜举行的全国报告文学年会上,在采风时,我们同坐一辆车到同理,同乘一条船游沙家浜,一路上谈笑风生,其乐无穷。我们第三次见面,是2014年在我们河南鲁山举行的全国报告文学年会上,采风时我们又同坐一辆缆车游尧山。会议闭幕时,我亲自把胜友老师的行李和我们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平顶山分会赠送他的汝瓷送到大巴车上,依依惜别。2015年我们又在山东济南会议重逢,2017年在浙江湖州南浔会议第五次会面,2018年12月,我本来期待着在贵州习水再次与老师会面,没想到,老师在这年11月离开了我们,是我们师生失去了一次重逢的机会。
胜友老师1982——1992年在光明日报社工作,历任记者、主任记者、记者部主任助理、作品版主编。1993年任光明日报出版社总编辑。
1995年9月调入作家出版社任常务副社长兼总编辑,1997年4月任作家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2001年11月任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2003年12月22日,挂帅中国作家出版集团,被任命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
张胜友是一位优秀的记者和报告文学作家,同时,还是中国出版界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1993年他出任光明日报出版社老总,在一年内还清360万元外债,向报社上缴利润80万元。1995年9月他调任作家出版社社长,仅一个月,作家出版社的月图书发行码洋从39万元跃升至276万元。一年后发行码洋即从1200万元达到3859万元。2001年则飙升1.7亿元,经济总量相当于改革前的14倍,甚至曾经有一个月份控制中国文学畅销书市场的2/3份额。他从一个记者、作家的角色转换成一位出版家后,不负众望,连年把作家出版社的业绩推向高峰。张胜友的改革思路很新潮,甚至将足球赛制引进单位的人事改革中来,他先将优秀编辑组成甲A队,被优化组合下来的则组成甲B队,鼓励甲B冲A。
为了给编辑人员更为广阔的舞台空间,他打破按文学门类划分编辑室的传统做法,把它们变成相应并列的编辑室,允许编辑放手开发各个文学门类的图书,这样既便于公平竞争,又可以使编辑的潜能得以充分发挥。在他的带领下,作家出版社涌现出了一大批贴近市场、具有"双效"的优秀图书,得了100多项国家级和省部级图书奖项,包括国家图书奖、中国图书奖、"五个一工程"图书奖以及茅盾文学奖。2003年12月22日,中国作家出版集团正式挂牌成立,这是迄今为止国内获准成立的第一家大型专业性文学出版集团。
2016年8月17日,获聘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
胜友老师的走,朋友们在惋惜之余,都不约而同地有一个感受:他的一生,丰富、多彩、充实。
据单三娅老师回忆:胜友是一个感恩时代、积极生活的人。他服务社会的人生轨迹,是与改革开放的40年相依相伴的。1977年,他成为恢复高考后第一批进入复旦大学中文系学习的幸运儿,一下子从闽西南山区,走进了大都市。1982年大学毕业后,他又来到北京,进入光明日报这张知识界大报,开始了他施展才华的几十年人生。
胜友是一个想干事、干大事的人。我们在光明日报文艺部共事的时候,他就总有些跃跃欲试的劲头。被调到机动记者部采访重大选题后,他跃上了一个新的层面,用他自己的话说:“走在中国改革报道的前沿。”他不知疲倦地奔走写作,写长篇通讯、报告文学,后来又进入了政论片领域。他撰写的电影电视政论片有《十年潮》《历史的抉择》《百年潮·中国梦》等,从这些名字,就可以看出他有着怎样的大视野、大笔触。写《历史的抉择》时,他住在深圳的宾馆里,在发着39度高烧、血压只有50到80的身体状况下,在床头放一个垫子支起播放设备,看了5天原始资料,又用20天时间,写完了解说词脚本。此片后来成为十四大的献礼片。
正如他的名字,胜友如云,他离不开朋友。但是聚会聊天,他对一般话题,常常兴趣不大。他崇拜扭转乾坤的英雄人物,只要他一加入神侃,话题往往就转入了时事政治,转入了毛泽东用兵如神、邓小平英明决策等,他还时不时从历史高度进行点评。他的演说才能颇为不俗,激情四射、角度独特、引人入胜,福建尾音还增加了几分趣味性,往往引起阵阵笑声。最近几天,光明日报的微信朋友圈都在怀念胜友,大家记忆深刻的都是他纵论天下大事的样子。
胜友是一个有志向有格局的人。从光明日报调到中国作家协会,胜友从改革的报道者变成了改革的参与者、实践者。在担任作家出版社(后为作家出版集团)社长兼总编辑那几年,他引进公平竞争原则,最大限度地发挥编辑人员潜能,使发行码洋飙升14倍,得了100多项国家级和省级图书奖。
胜友想的事大,心也大,在患了重病以后,依然乐观,对未来充满希望。他赶上了好时候,从一个农村青年,到一个时代的弄潮儿,他是改革开放的受益者,也是热情拥抱、大力鼓呼、积极参与改革开放事业的实践者。
在他去世的第二天,我和王蒙到家中吊唁。照片上的胜友微笑着。虽然生命止于壮年,但是,胜友70岁的人生,没有遗憾。在当代中国文坛的璀璨星空中,张胜友这颗恒星发出的光焰无疑是强烈的,也是独特的。
应夫人之邀,王蒙为张胜友遗体告别仪式撰联,他受桂晓风的微信感言启发,当即写下:不负时代,不负人生,不负怀抱;留得业绩,留得贡献,留得深情。
另据友人回忆,张胜友老师发表在县级刊物的处女作是短篇小说《禾花》;首次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的、对他进入复旦大学产生重要推力的是散文《闽西石榴红》;让他在改革开放后的中国文坛声名鹊起、引来无数目光的是他的一系列取材重大、纵横捭阖的报告文学;而让他受到高层关注并在更广阔的疆域里形成深远影响的,是他的一部接一部的影视政论片。
纵观张胜友林林总总的作品,大部分是报告文学和影视政论。关于他的报告文学和影视政论片,好评如潮。关于他的散文创作,却至今鲜见研究、评论文本。
回过头去看张胜友的文学之路,他应当是从写作散文起步的。早期的散文训练,为他的文学生涯打下了扎实的根基。这一段时日,即指“揪出四人帮”至张胜友跨进复旦之前。时任闽西地区文化局领导的他的恩师张惟先生,组织了一批当地文学界的精英人物,走向古田、蛟洋,走向才溪、新泉,走向“红色小上海”汀州,走向井冈山……走进中央苏区的深处,寻觅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此嵌下的深深足迹。红色之旅点燃了张胜友的青春热血。他以勃发的真挚的激情、虔诚的昂扬铿锵的文字,写下了《古田礼赞》《闽西石榴红》《登云骧阁》等散文。这一批散文,不仅使张胜友在闽西文坛赢得了位置,更由于《闽西石榴红》在《人民日报》上的亮相,使张胜友的文学写作,甫一出道便跃上了中国文坛的高台。
重读他这时期的“红色散文”,可见其间的时代烙印、特有文风。“文革”刚刚结束,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尚未开始,人们的思维、观念等等都还处在禁锢之中,文艺创作从主题的揭示到结构的选择、文字的驱遣等,都还处在旧有的运行模式里。所以,这批散文今天看来,文字虽然挑不出瑕疵,但明显存在主旨上的趋同、手法的陈袭、语言的夸饰等等。
新中国成立后尤其在“文革”期间,我们的文学呈现的是重共性缺个性的文风,张胜友不可能独立于时代之外。
这部分散文的行文风格,显然受到张惟的影响。张惟身板魁梧,曾在北大荒的原野上与军垦战士们一道风餐露宿,挥锄垦荒,同时握笔著文,散文充盈着军人之气、豪强之气。张胜友必然对恩师的散文风格熟稔于心,心追手摹,出手便有宏阔的气象。他此后的报告文学、影视政论片,延续了这种大格局、大气象,实际上,如果以“大散文”概念来观照,他数量庞大的报告文学、影视政论,也可列入广义散文的阵营。
他前期的红色系列散文与此后的《中国之路》《开启国门》《沉睡的民族已醒来》《深圳,一个时代的符号》等散文,可以冠之为“政治散文”。“政治散文”不是贬义词,著名散文家梁衡便为这个时代奉献出了内涵丰厚、格调高昂、文采斐然的如《大无大有周恩来》《千古文章毛泽东》《觅渡,觅渡,渡何处》等“政治散文”。
张胜友的散文方阵,除了“政治散文”,还有另外两类:一曰“心灵散文”;一曰“文化散文”。
所谓“心灵散文”,即是心灵的写作,心灵的真实呈示。揭掘自己内心最隐秘、最深挚、最纠结、最柔软、伤肝刺肺、不吐不快的记忆、感受、沉郁、吁叹……这样的散文,首先打动了自己,而后触动众多的读者。
张胜友的“心灵散文”,数量不多,早期有《初雪》《人生卡片》等。但以一当千、当万的,当首推他三十年前写下的《记忆》,应是他此类“心灵散文”的代表作。初读此文时,我潸然泪下,它勾起了我同样经历过的饥饿年代的记忆。一万余字的自传体散文《我的财富是经历》,应算是张胜友“心灵散文”里的长篇大制了,曾经引发许多人的共鸣,予人以诸多的启迪。它记录了张胜友曲折跌宕的人生之旅,也让人探见了张胜友风云激荡、百味杂陈的心路历程。
拜阅胜友老师的散文,我觉得些许的不满足。他把大量的时间、精力投入到报告文学、影视政论的“宏大叙事”中,而对于“私人叙事”之心灵写作显得无暇顾及,从数量上说,这类散文偏少。就我个人而言,很企望他能多分出一些时间投在“心灵写作”。其人生经历可谓丰厚多姿,心灵之歌可唱出千首万首,可是他只给我们演唱了冰山一角。
近些年,张胜友写作了一批我称之为“文化散文”的作品,譬如:《徜徉巴黎》《客家,华夏文明的守护者》《千古文明开涿鹿》《走进星海故里》《闽人与海》;电视散文《闽江·映象》《价值连城》;《客家三赋》等等。这些篇什,语调比那些政论文字和缓了,添了几分雅静,更多了几分书卷气、文士气,词采灼灼而不逼人眼目。而《客家三赋》:《石壁记》《土楼宣言》《百年学堂赋》,让人刮目相看。赋文是一种操作难度极大的文体,之乎者也,需要深厚的古文功底,往往为老夫子所为。张胜友应邀作此三赋,凭着其多年对于汉语言文字的锻打锤炼,再施以对古典散文名篇的深度研读,含英咀华,精益求精,作成后赢得盛誉。窃以为,散文之美,首推语言之美,而求得散文语言的精美凝练,耐人品咂,向古代经典散文学习,操作如赋类的文言文字,至关紧要。傅抱石先生曾言,欲得文艺之高境,当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张胜友老师的善于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堪为我等楷模。
斯人已去,其文久恒。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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