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黄永玉【之四十四】

  • 作者: 郭进拴
  • 编辑: 王翔
  • 来源: 会员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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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4-03-18 17:09:47

  黄永玉

  1924年出生,湖南凤凰人,土家族。中国当代著名画家、作家。自学美术,少年时期就以出色的木刻作品蜚声画坛,是少有的“多面手”,国画、油画、版画、漫画、木刻、雕塑皆精通,在中国当代美术界具有重要地位。

  将文学视为自己最倾心的“行当”,从事文学创作长达八十余年。诗歌、散文、杂文、小说诸种体裁均有佳作,著有《这些忧郁的碎屑》《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太阳下的风景》《比我老的老头》《无忧河的浪荡汉子》《吴世茫论坛》等。他的作品始终拥有着湿润的诗意与可爱的生命力。

  这是一部殿堂级的诗集。作者为九八老人黄永玉,保持了一生的干净和有趣。本书为其诗歌全编,收录其1947-2021年间创作的150余首诗作,时间跨度70余年,其中的部分诗篇诸如《老婆啊,不要哭》《听说从丰台来》等,已经成为名篇,也为特定历史时期的珍贵记录,见人性人情,见历史反思。另一些诗作如《非梦》,是诗人九十五岁时所作,依然葆有着珍贵的悲悯情怀,读来感人至深。

  这本诗集是作者阅历与情感的抒怀,也是时代历史变迁的见证。作者是画坛大家,也因此,文字不拘一格,肆意洒脱,达观睿智,热忱坦诚,从中可读到贯穿一生的爱、怜悯与感恩。

  我们划着船,

  在生活的江流中航行,

  我们是江流的主人,

  我们欣赏重叠的、起伏着的浪涛,

  我们从船底浏览幻想的风云,

  也曾从峡谷绝壁两岸

  闻到幽兰的芬芳。

  小船经过广漠的、阳光的平原,

  有时也开进长着橘柚和荔枝的小河,

  看到那使人心醉的红瓦白墙的、

  冒着炊烟的小屋……

  (节选自《老婆呀,不要哭——寄自农场的情诗》,《见笑集》,P48)

  今年7月,黄永玉先生迎来了自己的98岁生日。

  生日前两天,他为筹备多时即将付梓的新诗集《见笑集》写下了一首短诗代序言——

  鸟会唱歌,

  鱼会大鱼吃小鱼,

  只有人会作诗。

  作诗是种权利,也是良心话,

  怪不得法国诗人艾侣雅说:

  “心在树上

  你摘就是!”

  ——二〇二一年七月十六日写于北京太阳城,

  再过个把月,就九十八了。

  站在98岁的人生边上回望来时路,一个个不曾犹疑的脚步,拼成了一部兼具智慧与胆识的人生大书。

  很多人说,黄永玉是最接近“00后”的“00后”。前几年“斜杠青年”一度成为热门话题时,黄永玉早已用他的亲身实践证明了一个人可以在多少领域里同时抵达卓越。他是当代少有的艺术“多面手”,国画、油画、版画、漫画、木刻、雕塑样样精通,深耕艺术领域的同时,他从不给自己设限,以同样的热情,长驻在文学百花园里,我手写我心,《这些忧郁的碎屑》《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太阳下的风景》《比我老的老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等,至今为很多读者的心头好。

  猫咪银子与《见笑集》

  黄先生可资傍身的珍宝太多太多了,我们很容易捕捉到他色彩斑斓构思奇绝的画,悠远绵长的小说,活泼深情的往事追忆,而诗歌,似乎很少走进聚光灯里。确乎,在如今的斑驳世风里,读诗,近乎奢侈了。

  这部《见笑集》,可以是一叶扁舟,我们得以跟随黄先生的笔触,漫游他一生的文学长河,当然,亦是他波澜壮阔起起伏伏的人生长河。

  起始自1947年。《风车和我的瞌睡》。

  大风车滑溜溜转

  滑溜溜转

  很快活地

  将小河水捧到嘴边

  吻了一下

  又急忙忙地

  交托给土地

  小风车咕噜噜转

  咕噜噜转

  斗气而又兴奋地

  舞动那六片白色小翅膀

  不让小麻雀儿

  小斑鸠和知更雀

  不让那些淘气的孩子们

  到这儿来胡闹

  活泼泼的童真自然流淌而出。这也是诗人贯穿一生的情感底色——纯真,干净,爱。那一年,诗人23岁,辗转奔徙于火热的土地上,和很多同仁一起,等待着迎接黎明。

  一家四口

  1953年,黄永玉携妻儿自香港回到北京,开始了在中央美院版画系的教书生涯。时代的风过于急遽。“十七年”和随后的“文革”十年,他遍尝人情冷暖人性明灭。这个时期,他写下了《老婆呀,不要哭——寄自农场的情诗》(1970)、《养鸡也是课一堂——三年农村劳动的纪念》(1971)、《就是她最好!》(1974)、《天安门即事》(1976)等有着鲜明时代印记的诗篇。诗里泾渭分明,不曾有任何模棱两可,爱是爱,憎是憎,对那些将人们带入灾难苦海的人,他的诗句是刀,是枪;对那些无奈在苦海中翻滚的人,他的诗句是无声的理解和慰藉。

  他是动物,

  却植物似的沉默。

  在院子里散步,

  别为他的孤独难过,

  因为所有的门缝里,

  都有无数对眼睛活跃。

  奇异的时代

  培育细腻的感觉。

  有的眼光像吮血的臭虫,

  有的眼光,

  无声的同情,

  无声的拥抱在闪烁。

  (节选自《一个人在院中散步》,《见笑集》,P74)

  黄先生亲绘内外封

  平装版护封、内封

  时代奇异,依然要有正常的人情流动。这一时期的诗中不乏温情篇。

  很多人记住了“我们相爱已经十万年”,却不知道这首写于1970年的《老婆呀,不要哭——寄自农场的情诗》整篇有多美——

  曾经有这样一个秋天,

  这是一个隆重的秋天,

  一个为十八岁少年特别开放的、

  飞舞着灿烂红叶的秋天,

  你,这个褐色皮肤、

  大眼睛的女孩

  向我的窗户走来。

  我们在孩提时代的梦中早就相识,

  我们是洪荒时代

  在太空互相寻找的星星,

  我们相爱已经十万年。

  我们传递着汤姆·索亚式的

  严肃的书信,

  我们热烈地重复伊甸园一对痴人的傻话,

  我们在田野和丛林里追逐,

  我们假装着生气而又认真和好,

  我们手挽手在大街上走,

  红着脸却一点也不害羞。

  你这个高明的厨师,

  宽容地吞下我第一次为你

  做出的辣椒煮鱼,

  这样腥气的鱼,你居然说“好!”

  我以丰富的贫穷和粗鲁的忠实

  来接待你,

  却连称赞一声你的美丽也不会。

  (节选,完整版请参看《见笑集》)

  张梅溪

  这次出版诗集的过程中,黄先生在“几十斤笔记本”(“箧底笔记几十斤”,出自书中《贺笔记成书》一诗)中翻找出已然泛黄的这一首——

  调寄“少年游”女儿十六周岁

  工部女儿不知愁,

  明月照鄜州。

  青杏别时,

  桃花今是,

  千载父女忧。

  相随相伴舴艋舟,

  都作未名游。

  薜荔兰芷,

  锦帆风满,

  歌吟此生休。

  (《见笑集》,P66)

  作于1972年。末一句侧旁,有红笔工整地写着“爸爸自得其乐,歌要唱到死为止”。下方还补了一句——“请妈妈讲给小妹听”。那一年,诗人48岁,正值壮年,下放在河北磁县劳动。

  《调寄“少年游”女儿十六周岁》手稿

  创作于1976年的组诗《天安门即事》(5首)——《说是从丰台来的》《老夫妇》《老兵》《哭泣的墙》《邂逅》,带我们重回历史现场。文字节制,不见宣泄,却满是对总理的深情和不舍。这是最朴素的人类情感,也是我们之为人的根本。(该组诗完整版附后)

  黄先生在《比我老的老头》中写了很多相交甚深的故友,《见笑集》中亦有他们的身影,如怀念保罗·安格尔的诗篇《莲花说,我在水上漂荡》,如写给巴金先生的《你是谁?》,诗里有着珍贵的懂得。

  平装版《见笑集》,摄影:比目鱼

  黄先生嫉恶如仇,爱憎分明,诗写得畅快恣肆,读者读得解气会心。对那些善良的人,他满怀爱与怜惜。1982年,湖南凤凰18岁辍学少年王湘冀连救三名落水孩童而牺牲,诗人当即写下《凤凰涅槃》《追悼王湘冀同志》二诗,悼念这个小小的同乡英雄。——

  一万句空话或是一百次

  残酷的旁观,

  不如一次

  勇敢的实践!

  (节选自《追悼王湘冀同志》,《见笑集》,P209)

  2018年写有一首《非梦》,短短几句读来甚是动容。——

  非梦

  不敢告诉家人昨晚我哭过

  半夜躺在床上看手机,

  一个乡下孩子掉进深坑里去了。

  五个多小时他叫着:“妈妈我怕!”

  二十个小时之后他死了。

  我,一个九十五岁的老头哭湿了枕头。

  “孩子别怕!

  老爷爷快来陪你了!”

  另外那个世界,

  没有“怕”这个东西!

  (《见笑集》,P209)

  《非梦》手稿

  有时候读着读着,也会偶遇一些有趣的碰撞。比如写于2009年的《笑》——

  你笑着说累,

  笑着说哭,

  笑着跋涉,

  笑着回忆,

  有时,你仰天大笑,

  挖个洞,把笑埋进土里,

  到春天,种子发芽,

  长成一棵大树,

  像座高高的钟楼,

  风来了,

  满树都响着

  哈!哈!哈!哈!

  (节选自《笑》,《见笑集》,P348)

  《笑》手稿

  而到了2021年最新的一首《春》——

  春天来了,

  大树小树开始长芽

  幸好它们不笑,

  要不然

  白天晚上吵死了。

  (《见笑集》,P374)

  两相对照,乐趣丛生。

  黄永玉先生真正做到了明确地爱、真诚地喜欢、直接地厌恶,他始终以赤子之心拥抱着这个世界,这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人生状态啊。他乘着自己的小船划过众多深邃的河流,用双脚丈量过无数奇绝的高山,与那么多有趣的灵魂相伴而行,种种都可以在文字中寻到踪迹。

  现在,他将饱藏着自己近一个世纪生命体验的150余首诗篇按编年的方式完整呈现在读者面前。里面有让人心醉神往的爱情,有如骨肉如兄弟的友情,有对正义的无畏捍卫,有对丑恶的厉声呵责……

  小白、河童与《见笑集》

  文风不拘一格,肆意洒脱,达观睿智,热忱坦诚。幽默、风趣和辛辣完成了奇妙的融合。在这里,无需刻意寻找什么哲理和意义,这就是一部纯粹的、诚恳的、朴素的、坦荡的、坚定的人生剖白。黄先生走过的路让我们相信,人无论在顺境、逆境还是绝境,都可以选择正直和善良。

  读这本诗集,不需正襟危坐,闲时翻开,随处可与这位至纯至真至情至性的老朋友相遇。是的,我们走过的路他也走过,我们没有趟过的河他也趟过,会突然发现时间这把雕刻刀,对这样一位坚韧有趣的人施展不了多少魔力,反倒是他,无限拓宽了生命的边界,展示出人生的众多可能性。

  借着这部新诗集,祝他老人家健康快乐,期待他更多好作品。

  ※页码标注为《见笑集》平装版。

  ✨

  黄先生读诗视频

  《见笑集》

  平装版

  外封

  内封

  《见笑集》(平)

  黄永玉/著

  作家出版社2021年11月出版

  开本:140X203

  内文用纸:70g瑞典轻型

  锁线胶订,可180度平摊阅读

  平装版每本附赠两张木刻纪念卡

  尺寸:130X193

  各大书店、网店均可选购

  精装版

  摄影:比目鱼

  《见笑集》(精)

  黄永玉/著

  作家出版社2021年11月出版

  开本:105X155

  布面精装加海绵,烫印,三边烫黄

  附藏书票

  精装版文末附3首黄永玉先生读诗视频

  扫码即听

  精装版本购买请戳下面图片

  藏书票

  诗作选读

  1976

  天安门即事

  说是从丰台来的

  一群褴褛的人,抬着

  一个褴褛的花圈,

  说是从丰台来的,

  说是从丰台走着来的,

  还说是一路号哭着走来的。

  他们排不成一个队伍,

  他们的花圈用稻草和野花扎成。

  排在最后的是一个

  抱着婴儿的妇女

  和一个牵着她衣角的女孩。

  说是丰台来的,

  说是一路走来的,

  献上他们哭碎的心。

  老夫妇

  完全不能动的,

  是一个老头,

  还能走路的,

  是一个老太婆。

  老头坐在破旧的

  儿童车上,

  像保姆推着婴儿,

  老太婆推着老头。

  多远的路途啊!

  他们也上这儿来啦!

  老头哭着,

  老太婆也哭着,

  像妈妈永远不再回来。

  老兵

  一脸白络腮胡子,

  一件褪色的军大衣,

  在金水桥当中,

  他满噙眼泪对着南天

  站立不动。

  他站立不动,

  只对着迢遥的远方,

  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

  只看得出他是一个遥远的老兵。

  近来的汽车

  只从他身边轻轻开过,

  没有鸣笛,

  没有叫他让开。

  他是一个老兵,

  站立在金水桥当中,

  谁都没有惊动他,

  只见他满脸的络腮胡子

  和满脸的泪痕。

  哭泣的墙

  “警卫员同志,

  让我们进去

  和总理告别吧!”

  警卫员用沉默

  回答少女的要求,

  却肃立着跟少女们一起哭泣。

  警卫员们像一堵哭泣的墙,

  哭泣的少女趴满墙上。

  邂逅

  那时候,

  我每天都去天安门广场,

  早上去,

  中午去,

  晚上也去。

  一声不响地去,

  回来也不说话。

  我天天去天安门广场,

  一天上午,

  我见到一个年轻妈妈

  带着一个小女孩。

  她俩都一声不响,

  她俩都那么懂事,

  只静静地观看着

  沸腾的正义海洋动荡。

  一个人跑过来了,

  一群人追过来了,

  那个人满身唾沫,

  被拉到纪念碑前。

  “妈妈,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坏人,揍死那个坏人!”

  忽然,年轻的妈妈看见了我,

  我,连忙微笑向她点头,

  仿佛大声地告诉她:

  “我,是你这边的!”

  1979

  献给妻子们

  我固及见其姣且好也。

  ——摘自《儒林外史》

  不是好女儿,

  哪来的好情人?

  不是好情人,

  哪来的好妻子?

  不是好妻子,

  哪来的好母亲?

  我自豪有个妻子,

  一个斑鬓的妻子,

  一个长相厮守的妻子。

  我们都曾经年少过,

  我们都曾经追逐和奔跑,

  现在,毕竟我们都一齐老了,

  脸上的皱纹历尽煎熬。

  人家说,

  我总是那么高兴,

  我说,

  是我的妻子惯的!

  人家问我

  受伤时干吗不哭?

  我说是因为

  妻子在我旁边!

  我骄傲我的祖国

  有数不尽坚贞顽强的妻子,

  年少的,

  中年的,

  白发的,

  跟丈夫共同战斗的妻子。

  1987

  崔健

  他的歌是四月的风,

  扬起树林,

  掀起山河的笑颜。

  他没法子向人走来,

  人也走不到他那边去。

  可谁也不遗弃谁。

  一个不能少吗?

  少了崔健,

  一无所有吗?

  我们有崔健。

  我从哪儿说起?

  参商不相见是个不必要的惆怅。

  《崔健》誊抄手稿

  2016

  一个人在家里

  一个人喝着寂寞的汤水,

  斜着眼睛

  看电视里

  医生说话:

  “多喝开水

  看健康节目,

  对人有好处。”

  所有老朋友都死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

  因为我最听医生的话。

  以前,

  聪明年轻的妈妈提醒孩子:

  “你以为自己还小,你都三岁了!”

  聪明的医生也提醒我:

  “你以为自己还小,你都九十五了!”

  我,我惹了谁啦?

  我老不老干谁什么事啦?

  “老”又不是我发明的。

  “老”又不是我街上捡的。

  (我从小捡到东西都交警察)

  我很少街上瞎走,

  一个人在家里,

  跟许多猫一起。诗是情感的外衣。我读《见笑集》,感受到一种怀恋之情在书中盘旋不去,既有对过往的人和事的怀念,还有对昔日情感的反刍。其实,人之为人,情感不但个个皆有,而且相差不大。但诗人的本事在于用独特的语言,集中准确又百折千回地表达内心情感,并使之在共鸣中互相传导。1995年,黄永玉返乡时作《归乡赋词》。上阕中有“幸旧巢仍在,桐花历历,古椿如昔,孺子翩翩”之句,语势欢畅,有跃动之感,归乡之开怀溢于言表。待吟到下阕的结尾,却是“小道场,这人间路窄,乡酒杯宽”,感情转而低沉。我们忽然看到了诗人的内心,离乡岁月里那一切的苦辣酸甜,块垒在胸,非故乡之酒无以抒发,况味悠长尽在“人间路窄,乡酒杯宽”八字矣。

  黄永玉生逢乱世,半生漂泊。在精神或怀旧的意义上,他的“故乡”并不止一处。20世纪四五十年代之交,20多岁的青年画家黄永玉曾在香港居住了三年多。在这里,他以木刻和绘画谋生,结交了香港许多文化人,还和同样年轻的金庸在《大公报》成了同事。后来,他又多次前往香港。《见笑集》中有数首诗歌记述了黄永玉眼中和心中的香港。

  对香港感情愈加醇厚

  诗集的第二篇《无名街报告诗》,最初发表于香港《文汇报》。书中的注释告诉我们“无名街”即香港电车总站“罗素街”。此诗即为1949年底香港电车工人大罢工而写。“无名街,/光荣的名字,/胜利的标志,/代表最富于战斗的一面!/代表战斗得最顽强的一面!/二百六十万颗心/因为你那/战斗的光芒/才觉得自己骄傲地存在。/你是红色旗帜上的星,/第一颗星。”诗笔如椽,热血满满,五十年后读之,仍叫人心浪起伏。同样刊发于《文汇报》的《一定再见》,是为被港英政府无理驱逐出境的电影界人士送别而作。开篇道:“最勇敢的人,/最前的人,/最亲的同志,/再见!”“你,/等于大家,/等于我们,/伟大的二百六十万。/我们不笑,/也不流泪,/和你告别!/重重地说一声,/再见!一定再见!”“再见,一定再见”在诗中反复出现,一咏三叹,语言已经盛不下同志袍泽、战士惜别的深情厚谊,只好任之四处流淌,直到深深感染浸润了读者的心。

  另一首写于1980年代的《雨呀!雨呀》,让我们感受到黄永玉对香港的感情如新酒变陈,愈加醇厚。“岛上的雨,/桐花小院的雨,/街车外黄成一片的菜花和山峦上的雨,/那雾间的雨啊!”字字句句全是旧地重游、故友凋零的惆怅。而这首诗的副题就是“香港风景”。是啊,受情感滋润的生活也好,生活中萌发的情感也罢,一点又一滴,一层复一层,终积成了耐人寻味的风景,供人更供自己慢慢欣赏。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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